说这话的时候,穆鸢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
谢氏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府里人多嘴杂,什么事情都会透出风声,今个儿不过是恰好被你们听见了。这背后没听见的,只多不少。只能是抓着一个,处置一个,给别的人立立规矩。”
穆鸢听着这话,忍不住道:“那丫鬟是祖母屋里伺候的,如今四姐姐闹开来,祖母多半也不会责罚她。毕竟,这事情是祖母吩咐下去的,若是责罚了那丫鬟,不是告诉下头的人说,祖母这件事做错了,对不住四姐姐。”
她自小在府里长大,这些弯弯绕绕,还是能想明白的。就和方才娘亲说得一样,祖母再怎么不对,也是长辈,当晚辈的哪里能和长辈们计较。
谢氏听了,点了点头,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她自不会因着一个庶出的女儿惹得老太太生气。所以,也只能叫许嬷嬷过去,安慰她两句,她若是个通透的,也该知道这样闹开来,只能是叫老太太更不待见她。
许嬷嬷得了谢氏的吩咐,从库房里拿了一只簪子和一对玉镯,一路到了四姑娘穆琦的住处。
因着自家姑娘生了好大的气,在屋里哭得厉害,所以近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全在门口站着,不时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听里头的动静,看看自家姑娘气消了没。
听到脚步声见着许嬷嬷过来,两人脸色俱是一变,知道是自家姑娘哭着跑回来的事情传到了太太耳朵里,一时间,就有些紧张起来。
倘若太太因此责怪姑娘,觉着姑娘没有规矩,可该如何是好。
毕竟,自家姑娘只是个庶出的,还不是太太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这般想着,二人忙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
“嬷嬷怎么过来了?”
许嬷嬷见着二人的脸色,哪里还能不明白她们心中的想法,当下只笑了笑,道:“是太太知道四姑娘受了委屈,叫我过来安慰安慰,还有这些东西,都是太太赏的。”
听着许嬷嬷的话,再见着托盘里的那些东西,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推开门进里头通传了。
在安姨娘的安慰下,穆琦已经止住了哭声,如今见着丫鬟进来,听说是太太跟前的许嬷嬷来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见着太太赏给她的东西,穆琦出声谢过,又亲自将许嬷嬷送了出来。
“太太知道姑娘心里头委屈,可姑娘到底是当晚辈的,如何能使性子和老太太计较。若是传到外头去,旁人不会觉着是老太太叫姑娘受了委屈,反倒觉着姑娘不孝,连累了姑娘自己的名声。”
许嬷嬷短短一句话,就将事情的厉害之处讲了个明白。
穆琦听了,哪里还能不明白,谢氏明着是安抚她,其实也是在警告她。
穆琦张了张嘴,道:“多谢嬷嬷提点。”
许嬷嬷听了她这话,便福了福身子,转身朝外头走去。
穆琦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想着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定要嫁个好人家,不叫下头的那起子人看低了去。
这京城里,也不是没有庶出的姑娘嫁得极好的。
安姨娘在门口看着,心里只觉着酸楚,只拿起帕子擦起眼泪来。这一刻,她不自觉想起了那日琦儿说得话来,倘若她能替老爷生个儿子,琦儿有个亲弟弟,往后就没这么艰难了。
只是,老爷多半歇在太太院里,一个月里只来她屋里几回,每每都是看会儿书就歇下了。
安姨娘想着,不由得攒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闪过一抹思量。
她知道有些香粉擦在身上能起到迷情的作用,为了她的琦儿,她总要试一试的。
倘若真能有孕,给琦儿生下个亲弟弟,琦儿就不会这样怨怪她了。
虽说是一件小事,可毕竟是事关府里的姑娘,所以这事情只一会儿功夫就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本就因着穆澜的婚事有些心烦,听着下头丫鬟的回禀,当下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屋子的丫鬟全都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是秦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丫鬟们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如今是三太太管家,丫鬟们嚼舌根的事情,又何须老太太过问呢。”
秦嬷嬷不愧是伺候了老太太多年,一句话就叫老太太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
老太太碍着面子没有叫人去细查,可还是吩咐了秦嬷嬷,叫她好生提点下头的丫鬟,倘若再有此事,就叫了人牙子进来将人给发卖出去。
那个丫鬟原本只是老太太屋里的三等丫鬟,不过是碰巧听了一耳朵,如今见着事情闹得这么大,心里早就怕得要死。听了秦嬷嬷这话,差点儿就瘫软在地上,好在老太太没有真的要处置,这才安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早,穆琦过慈晖堂请安的时候,面色如常,对着老太太亦是格外恭敬,昨日的事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