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俨然就是晋末遗风在作祟,功臣和贵族们对皇权失去了敬畏之心,于是怪话连篇,甚至当面跟皇帝或者上官拍桌子瞪眼,最后弄得大家不得不刀兵相见,粗鲁野蛮之处真的是一言难尽。
高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他的“酒后失言”很快就传入了李渊的耳朵。
李渊自然是不高兴的,可高纶和刘文静不一样,刘文静那种破落户,在关西数不上数,再加上争权争的太厉害,杀了也就杀了,高纶却是高氏子,李渊看重的就是这个。
所以也只是指派姜宝宜看着点这厮而已,换句话说,差不多就是被监视居住了。
可高纶的乖戾并不仅仅是表现在言语的不敬上,他是非常的不高兴,在家里喝闷酒,喝多了就要打杀仆人,婢女,还做一些很不好的游戏,残暴之处比之突厥贵族也不差什么。
等到外敌来了的时候,高纶一下就瞅见了“报复”的机会,立即呼朋引伴,准备做出些事来给李氏瞧瞧。
当左武卫大将军姜宝宜带人围住高纶府邸的时候,高纶正在他的后宅之中和几个人饮酒,顺便指使家将鞭打两个犯了错的仆从。
每一声惨叫,在他们听来都好像佐餐的美酒,癫狂的的欢笑声回荡在厅堂之上,下人们惊恐在旁边伺候着,生怕自己也被拿来做法。
酒到酣处,高纶更是脱下外衣,亲自下场,抽的人皮开肉绽,辗转哀嚎,不久便渐渐没了声气。
高纶这才作罢,抹了抹脸上斑斑点点的血渍,狰狞如鬼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惬意,回头笑谓众人道:“李定安,贱家子尔,侥幸得享高位,正可为吾等之助,借其手铲除李渊父子……”
“就怕是驱虎迎狼,李渊与我等还可称兄弟,那李定安起于草莽,狼子野心,一旦入得城来,恐遭反噬之祸啊。”
“不过一董卓,何惧之有,只需寻一吕布,取其性命易事尔。”
几个人喝的面红耳赤,早已亢奋的忘乎所以,七嘴八舌间什么鬼话都冒了出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天下我有的模样。
等姜宝宜带人闯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几个醉鬼,更被高纶指着鼻子痛骂,唾沫喷了一脸。
高纶确实是喝的太多了,加上他素来看不起这位天子近臣,金州姜氏,那也算得一户人家?俺家奴仆祖上怕是都要比他尊贵上几分……
而这会乍见姜宝宜竟是不经通禀就出现在了面前,大怒之下,借着酒劲,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痛骂。
他说别的也就算了,高氏子总要得些优待,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揭姜宝宜的伤疤,说姜宝宜在晋地如何如何,鼠窜而回不说,不定在晋地是怎么委屈求活,才得全性命,回来却还在搬弄是非,也不知是卖了谁,才再得高升云云。
姜宝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新仇旧怨加起来,不由怒从心起,抽刀出来一刀便将喝醉了的高纶砍翻在地,犹不解恨,再剁了几刀,这才被惊恐的近卫们拉开。
此时高纶血流如注,抽搐了那么几下,顿时一命呜呼。
见了血,姜宝宜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发狂躁,这些年的压抑,以及一朝大权在握的狂喜,在这时好像都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姜宝宜大吼道:“事已做下,不能外传。”
这些近卫本就是他的心腹,再一听这等言语,皆觉有理,犹豫片刻之后,纷纷抽出刀子,随着姜宝宜一道,将这院内众人纷纷砍杀了个干净。
过后姜宝宜闻着新鲜的血腥气息,心中快意之余,却又难掩恐惧,要知道高氏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搁在平时,给他个天作胆也不敢在高氏府邸行凶。
这会儿脑子一热,做下了此等无可挽回之事,真真是又气又怕,亲卫们则慢慢围在了他的身旁,杀气渐消之际,也都没了主意。
良久,姜宝宜才咬牙道:“去,寻些引火之物,烧了这里,就说高纶阴谋叛反,被咱们围在府中,自知无幸之下,放火自焚而死。”
近卫们一听,纷纷应诺,就是嘛,杀人若不放火,总觉得缺点什么,将主就是将主,非我等所能及也。
当火焰在高府上空升腾,浓烟四起之际,姜宝宜传奇的一生也就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估计他这一辈子也不曾想到过,手上能沾染到高氏子弟的鲜血吧?
高府大火,浓烟滚滚直上青空,府中人众四散,而这之前,左武卫府的军兵们便围了高府……
这些消息一经传开,可没人管你自焚不自焚得,长安城中的乱象一下就去到了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