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不是有些狠心呢?清沅看着桌上敞开的拜匣,毕竟是个半大的少年,小心翼翼替自己递东西,满心欢喜来讨表扬,她似乎表现地太不近人情了……
清沅坐在桌边看信,忘忧端了一壶热茶过来,正想问她要不要传饭了,看见她眉间蹙着,不由忐忑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府里有事?”
清沅看了她一眼,说:“三姐姐开春就要嫁了。”
忘忧吃了一惊,“这三姑娘到冬里才要及笄,怎得这样快。”
阮清汝才将将满十五岁。
出了那事,崔氏心里恐怕是一天都不想留她的,何况两人私相授受这样的事,若不快些一张盖头揭过去,怕早晚被人漏出风声来也是麻烦。
女儿是娇客,多数贵女都会被家里留到十六七岁,比如大姑娘阮清蕖,而十五岁成亲的女子当然也有不少,比如京城阮府里的六夫人贺氏,当年大堂哥阮焘眼看着不行了,杨氏怕府里戴孝娶亲不吉利,姑娘家等不得,当机立断让贺氏一及笄就过了门,等阮焘过世二房里凄风苦雨,六房却新妇进门恩爱甜蜜,因为此事魏氏对老太太也颇心寒。
“三姐夫领了差事,或许会早些进京。”清沅说着。
“南京的差事不好么,三姑爷要来京都?”忘忧好奇,江家这样的名门,又不是非要靠儿子来京城博前程。
也许是为着两人的亲事不光彩?又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清沅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直跳,因为崔氏信中还说了一件大事。
清沅不回她,低声道:“明年开春,父亲怕要调任南京了。”
忘忧一听这话,立刻喜不自胜,话都说不利索,“姑、姑娘……老爷是要升官儿了呀……”
“邸报还未下来,你切勿多嘴了。”尤其是杨氏那边。
“奴婢自然知道,姑娘放心。”
阮镛在苏州许多年没有动了,如果她没记错,他应该会在天晟二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后调任南京刑部郎中,为什么会提前?
她皱眉,她重生一世什么地方改变了?她想了想,至今为止只有自己替清漪入京,和二姐清湄的婚事有了变化……
为阮家保媒的张夫人,似乎丈夫张大人就在南京做官,如今阮镛也算与他结了个转折亲。想到这里,清沅还是打算提笔再向母亲细细问清楚情况。
前世的天晟二十五年,杨知府一家任满回京,上任的新知府叫做高光彦,此人是浙江温州府人氏,在朝堂上并不出名,可他却是傅有怀的门生。
傅有怀此人,胸有沟壑,如今是大理寺左少卿,这个人十分厉害,当年十八岁中了浙江布政使司的解元,自来开科取士都是南六十,北四十,可见江南一带文风鼎盛,而他这个十八岁的解元郎当年曾一度被传为佳话。后来果然高中二甲第一,是为传胪,虽未名列一甲,却也被选为詹士府左谕德。
詹士府是何处,历来东宫辅臣皆出于此,太子之师也。
可是本朝与历代都不同,自傅有怀被选入詹士府后仕途并不如意,只因为如今的太子并不是皇上的儿子。
当年显祖起兵于藩地,自称恪承大统,拨乱反正,逼皇帝退位,当时他的王世子,便是后世称作的嘉元太子,太子聪慧明智,骁勇善战,深得父亲喜爱。史书记载,一次显祖被围,粮尽兵疲,是太子引兵相救,后来使了金蝉脱壳计救走父亲,自己留城驻守对抗敌军,最后战死。显祖听闻其死讯曾恸哭三天,直言:“儿已还命于父矣。”
人皆言,嘉元太子是代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