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吗?凤栖张了张口,很想问,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怕,一旦问了,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不是他的错。”错的人,从来就不是御连泽,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错的人,也不是你。”似乎是看透了凤栖心中的那一点想法,苍云代低低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凤栖抬头,有些诧异地对上他的眼睛,幽暗的黑眸依旧深邃,有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凤栖的心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他什么都知道。
她咬着唇瓣看他,视线突然就变得模糊不清了。低下头,一滴清泪垂落,落入泥土之中,瞬间消失无影。
如玉的手出现在眼前,动作轻缓,像是对待挚爱的宝物一般,为她拭泪。眼眶热热的,湿润温热的液体越拭越多,湿了他如玉的手指。
幽幽叹息,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胸前的衣服瞬间湿润。
苍云代突然觉得他都快要将这辈子的叹息都叹完了。湿了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胸口,左边胸膛突突地抽痛着,可他却无可奈何,只能任她在自己的怀里无声哭泣。
日暮西山,落日的余辉将天边染红,红彤彤的色彩从天边蔓延到大地,给如画的风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妆。就连苍云代身上的明白色锦袍也笼上了一层晚霞红的轻纱。
“苍云代,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之前。”早在他们还没有那么多光环笼罩在身,早到他们还只知道风月却不知生死,早到他们之间还未曾有国仇和家恨。
“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现在,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哪怕他们隔了十年生死,哪怕时光荏苒身份转换,哪怕国仇家恨会是他们之间拿到最大最深的沟壑,哪怕倾尽一生的光阴他们都有可能迈不过去,可她还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我知道。”苍云代应着,很低很低的声音,却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落在凤栖的心上,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即便知道,他还是来了,从星渺到南隋,从瑾王府的小公子到瑾王府的世子,从十年前到十年后。他跨越十年,来了。
从来就不是放不开手,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学会放手,可他舍不得放。这双手,几度想松,却从来都舍不得真的松开。
“苍云代,我讨厌你,好讨厌好讨厌。”讨厌你,轻而易举地撩拨了我的心,让我不受自己控制地看着自己沦陷。更讨厌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我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十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他进不敢进,退不敢退,只能在原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犹豫、疑惑、怀疑,然后停下自己的脚步。
再然后呢。苍云代沉默,他借着百旦节的名头从星渺到凌天,却听到了凌天九公主与五皇子大打出手,九公主重伤的消息。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入京,却在梧桐宫外见她与六公主七公主对峙,一如以往的做派,却陌生的他几乎不认识。
凤鸣的太子府内,依旧是那一片梨花林,她再次迷路,曾经的熟悉才再次涌上心头。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才真正的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进!
就算她不愿意,就算是夺,是抢,他也想抓住她的心,揽她入怀,再不松手。
“苍云代,太子哥哥要我回凌天了。”渐渐停止了哭泣,凤栖将脸埋在苍云代的怀里不出来,声音低低的,闷闷的,“他肯定是要我回去准备及笄的事,可我不想回去。”
及笄之礼一过,就是她父皇应承南?晔的向天下为她招驸马的事了,她不想招驸马。
“那便不要回去了。”苍云代收紧揽着她的手,声音同样低低。他也不喜欢那个招驸马的事。比起这个,他更喜欢,“跟我回星渺。”
凤栖默。回星渺啊。“疆域城的宇文到南隋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苍云代点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止宇文,御连琛、西藩王,只怕是一个不落的都在南隋的什么地方躲着呢。
“他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即便我想跟你会星渺,现在也不能。
凤栖靠在苍云代的怀里,沉默片刻,终还是问道,“我得到密报,说你昨日到了洪喆,怎么今日就……”
“那是仪仗队。”苍云代缓缓而笑,言道。仪仗队而已,可不代表他也要在那。她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还呆得住洪喆。
最后一句话苍云代并没有说出来,但凤栖却是心知肚明,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不求了,真的。只要还能这般靠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话,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就什么都够了。
“待处理好所有的事,烽烟散去,尘埃落定,苍云代,那时与我寻一处无人山谷,落一木制小屋,栽种满枝梨花,从此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