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一点都不挑食,只要能吃的你都会吃。也不闹腾,不会给人添麻烦,知道分寸。”
“那以前的我岂不是很无趣?”程旬旬搅了一下面,歪头看他,说:“那你比较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周衍卿顿了顿,抬起眼帘,两人视线相撞。
不等他回答,程旬旬就收回了视线,自嘲的笑了笑,说:“噢,我忘记了,以前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现在听起来也难怪了,我那种性格,恐怕没什么人会喜欢,多枯燥。”
“而且太懂分寸的女人,一般来说苦的都是自己,你说是不是?我以前一定吃了不少哑巴亏。而且一定屁也不放一个,自己忍了,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笑,听起来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不会,男人都喜欢懂分寸的女人,你很好。”
程旬旬微了一下嘴角,笑说:“那你跟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是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又怎么结婚的,你都跟我说说。”
等程旬旬吃完余下的面,周衍卿都没有说话。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说:“我不准备回爱丁堡了,我需要做一些事情。”
周衍卿并未说什么,端了两个碗就进了厨房,程旬旬坐了一会,也起身跟了进去,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说:“你不是要跟我在一起吗?我留下来你不高兴?”
周衍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立了片刻转过了身子,程旬旬抬头看他。
程旬旬看到他眼里已经起了一丝波澜,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说:“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要回爱丁堡吗?”
“为什么?”
“因为你。”程旬旬说的是实话。只是如今的心境与那时候已经不同了。
周衍卿的手紧了紧,程旬旬能够感觉到他在隐忍着什么,然而终究他没有忍住,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程旬旬提出要来他家里吃面,就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前又是那样的关系,这火要点燃很容易。但程旬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热烈和投入,这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想灵魂和肉体分离,但发现做不到。
不知道是周衍卿的技巧太好,还是他对她的身体太过于了解,她很容易就被他挑逗的忘情,渐渐的失去应该有的理智。
一个晚上,他们在厨房,在餐桌,在客厅。一路过去密不可分,干柴烈火。
周衍卿仿佛忍了多年,一经点燃,势不可挡。
最后,程旬旬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周衍卿温热的唇,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他热烈,却依旧温柔,程旬旬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自觉的往他身上靠。
长夜漫漫,这边干柴烈火,那边却冷冷清清。
陈聿简是下午回来的,米涞下班回来,就看到他站在家门口,脸上的伤口明显,但看着似乎没什么事。在这里看到他,米涞多少有些奇怪,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程旬旬并不在身边。
“怎么只有你,旬旬呢?”她开门进去。
“我是来找她的。”陈聿简跟着她进了屋子。
结果便是一等到深夜,程旬旬依旧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明显是她故意关机的。
米涞建议出去找找,陈聿简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说:“她如果想出现,就已经回来了。”
“那万一是出什么事了呢?”
陈聿简蹙了蹙眉,没说话,但依旧不动。
夜色渐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聿简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米涞看着他,总觉得好像时间就此静止了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米涞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去睡吧。”陈聿简看了看时间说。
米涞自然不会去睡,眯了眼眸,说:“你跟她吵架了?你做什么了,让她连家都不回。你信不信我告诉俞先生。”
陈聿简终于动了动,缓缓转头望了过来,说:“好啊。正好,我也有话想要跟俞先生说。”
终了,他们谁也没有打电话,两人坐在客厅一直等到了天亮,程旬旬都没有回来,打电话还是关机。
米涞着急了,想要报警,陈聿简比她冷静一些。
程旬旬出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争吵。
“你们在吵什么?”
米涞说:“我一定要报警,万一旬旬出事了怎么办?都一天一夜一个上午了。你说……”她说着一转头,看到程旬旬的脸,一下就停了下来,一脸幸喜,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说:“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的手机呢!你是要急死人啊!”
“急什么,我是成年人,我知道分寸。”她看了陈聿简一眼,笑说:“你不养伤了?怎么这就出来了?”
“我差不多好了,准备回公司了。”
“噢,那就好。”她说着转身走向了卧室,走到房间门口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对了,有个事情跟你们说一下,我跟周衍卿在一起了,之后我应该会搬到他那里去。”
“什么!”米涞十分惊讶,相反陈聿简倒是很平静,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她进了房间,陈聿简立刻跟了进去,将米涞关在了门外并上了锁。
程旬旬在收拾自己的日用品,陈聿简站在她的后面,说:“你别这样,这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现在去他身边会危险的。回爱丁堡吧。”
程旬旬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陈聿简过去阻住了她,说:“你听见了吗!”
她也冷静,转过头,笑说:“行,那你把我不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告诉我。”
陈聿简抿了唇,眼里有挣扎,暗暗的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你相信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了会痛苦。”
“是吗?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想知道还是不知道。陈聿简,我告诉你,我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没有记忆。如果我没有失忆,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到今天这个地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别人的。”
她冷笑着说;“你们就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如果恢复了记忆,想起一切的时候,我该多痛苦。你们能够保证我这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吗?从今以后,我要做什么,你愿意帮你就帮我,你不愿意,就不要管我!否则的话,我也可以不惜代价的破坏你的报复。”
“旬旬……”
她忽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冷漠,看着他说:“还有,我暂时不想原谅你,出去。”
陈聿简皱了皱眉,程旬旬的态度很坚定,他了解她,这个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从她脖子上的吻痕,也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做了决定了。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我愿意帮忙,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程旬旬深深吸了一口气,呆愣了片刻,才继续收拾东西。
陈聿简走了,还有米涞。
米涞进房间的时候,程旬旬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看起来似乎是在等着她进来。米涞虚掩了门,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米涞,你不用劝我,也不用说别的,这事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不会走,一定不会,因为我的儿子在这里。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回去,我需要跟他有很充足的相处时间。我还要找回我的记忆。”程旬旬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喙。她侧头看着她,说:“爸爸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说。”
这简单的几句,足以让米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信息量太大了,大到她都觉得有点玄幻。先不说程旬旬跟周衍卿在一起,就她的一句我有个儿子,就让米涞找不到北了。
她磕磕巴巴的问:“儿子?你跟谁的儿子?”
“小诺,就是上次我带回来的那个。”
“啊?他是你儿子!我说嘛,跟你有几分相似,原来……”她一下停住了话头,想想之前程旬旬的那些咒骂,旋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之前你以为这孩子是周衍卿跟别人生的,你还说那个人是周衍卿很爱的人,那小诺叫的妈妈不就是破坏你家庭的人吗?”
程旬旬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我想要恢复记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回我全部记忆。我不想放下,我想都找回来。他们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要想办法,自己想起来。”
米涞拍了拍她的背脊,宽慰道:“别着急,一定可以的,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我会支持你。”
“谢谢。”程旬旬微微红着眼眶,冲着她扬了扬唇。
夜里,程旬旬打了个电话给俞学钧,通知了她自己的决定。俞学钧自然免不了又要劝说一顿,程旬旬终究是忍不住,第一次对着这个父亲出口恶言,道:“是不是在你眼里私生女生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外孙了?所以你可以当做不存在,少了一个大麻烦,美其名曰是为了我好。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恢复记忆了,有一天有人把真相告诉我了,我该怎么办。”
“旬旬……”
不等他说什么,程旬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既然我只是你的私生女,这四年你为我做的也够多了,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愧疚之心,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的家庭和你自己的儿子女儿吧,我不会拖累你的。”
说完,她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之后俞学钧给她打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她将手机放在一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周亚男去了美国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感冒反复发作,高烧不退。容萍这几天都日夜的照顾她。
这天晚上,她头上贴着退烧贴,穿着单薄的睡衣,去了楼下厨房找东西吃。
容政应酬完回来,时间也不早了,今个他喝了不少酒,去厨房弄蜂蜜水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周亚男蹲在冰箱前,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把拿着自己的外套,过去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说:“感冒那么严重,还穿那么少,你是不想好了,想担心死你妈,是不是?”
周亚男吓了一跳,一回头见着他,不由皱皱眉,拍了一下他的手,吸吸鼻子,说:“你有病啊?走路都没声音的,吓我一跳。”她站了起来。
她现在鼻塞闻不到什么气味,不过看容政的样子,一定喝了不少酒。
“你找什么?”
“嘴巴难过,想吃点东西。”
“热的?”他问。
“最好是。”
“那你等着,我给你下几个饺子。”
“谢谢,小舅。”
她并不出去,只站在一旁看着,整个人晕乎乎的。
容政余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问:“你从美国回来就这样了,是在那边撞邪了?”
周亚男的眸色暗了暗,嘴角扬了一下,拍了他一下,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要相信科学。”
“也有科学解释不了的情况,不是吗?你想啊,你去西藏那种地方,来来回回半点事情都没有,去美国一回来就这样了。你的身子那么好。很难得看到你病的那么厉害,而且还是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容政侧头看了她一眼,说:“现在没别人,说说吧,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别说没有,我看的出来,出发之前跟回来之后你的不同。”
周亚男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将鼻子凑到杯口,吸了口热气,整个人舒服了一点,说:“我见到周婵的老公和她两个孩子了。”
容政没有插嘴。
厨房内只有锅里煮饺子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上白色的灯光,说:“但,周婵跟陈楠木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