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莞担心得眉头打了两个死结,直到一道黑影在床边罩下。
郑叔拉出一张小板凳在她身畔坐下,而后语重心长的说:“小莞子,郑叔跟你商量个事。”
乔莞看他一眼,心想难道是钱不够?于是也跟着坐起身:“阿莞,你还想投胎吗?”
乔莞愣了下,点头,她当然想投胎。
郑叔拍拍她的肩膀:“前几****打听到有一处好人家,虽说那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而且那夫妻俩上一世做了好事,此生运势极佳,并且一生独子命,你要是投胎成了他们的孩子,势必顺风顺水,受尽宠爱。”
乔莞沉默半晌,问:“我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
郑叔长叹:“傻孩子,你也在这里当过差,自然明白想要等到一户好人家有多不容易,也只有上辈子积善积德的大善人才有这种福报……你……你好好考虑吧,毕竟一年以后也不定能有这种机会,错过一次,少则等个一年半载,多则二三十年也是有的。”
乔莞不作声,其实只要过了冬至,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再一个春夏秋冬,就是她要离开的时候。
“我……我再想想。”
她垂眸沉思,若是她同意了郑叔的建议,那么她的转世将会在明年出生,算算年头,再过个16年傅天琅也不过38岁,她可以重新找到他,但……
乔莞抿着唇,心中微微一动,当她的身体,长相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或者男孩时,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喜欢她吗?
郑叔慢慢站起身,收拾收拾桌面便出去上工,走的时候丢了句:“你好好考虑,俗话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要是想好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替你把位置留着,等到伤势一好,立刻安排你入轮回。”
天色渐渐晴朗,原本灰扑扑的天气变得湛蓝如洗,白云袅袅的飘过,却挥不去一家子心中的阴霾。
乔爸一瘸一拐的进了病房,看着已经昏迷六天的小女儿,脸上有种说不的沧桑。
乔妈目光呆滞的坐在一旁,眼角是已经哭干的泪痕。
“阿莞到底是啥毛病?怎么老这样?”说着说着她又哭了,捂着脸“呜呜”的啜泣。
乔丽站在一旁轻拍她的背,说:“妈,咱们先下去吃饭吧,说不定一会儿阿莞就醒了。”
“吃!就只知道吃!”乔妈眼神发懵,出口就是抱怨。
乔丽的眼底晃过一丝尴尬,很显然被乔妈的话刺伤。
毕竟同是姐妹,乔莞出事她也难过,看着她成日昏迷不醒每日依靠打点滴度日她难道会不着急?但乔爸乔妈好像都认为是她惹回来的事,虽然没明着捅破,却总是在无意间流出对她的不满。
“好了,先吃饭吧,阿琅,你也一起?”乔爸站在门口打圆场,随着他话一出口,三人的目光立即齐刷刷的投注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傅天琅沉默的坐在床畔,紧扣着女孩的手指,浑身冷硬得就仿佛一个刚刻好的雕塑。
“阿琅?”
乔爸又唤他一声,皱着眉看他凹陷的双颊还有布满血丝的眼,自从乔莞昏迷之后,这个男人已经不眠不休了六日。
他连水都不肯喝,再这么下去,乔爸深怕他倒下。
“走,跟乔叔下楼吃点东西,你这么整,要是阿莞醒了,你却倒了可咋办?”
乔爸伸手要拽他,对方却在这时徐徐侧身,光是一个眼神便让这个乡下老头犹如触电一般的收回手。
窗帘大开,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可再柔和的光线也化不去男人凌厉阴冷的轮廓。
抿着唇,他身上的阴煞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数量庞大,直至弥漫在整个空间。
乔爸心头一震,再不敢随意碰他,虽然他们是**凡胎,根本看不到那层黑雾,但那种近乎要透入骨子里的寒意,还是让人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用。”他神色冷淡,说完这句又扭过头,目光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女孩。
乔爸也跟着往乔莞那张苍白的小脸望去,做为一家之主,他需要安抚女儿和妻子的情绪,但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其实是最真担心这个小女儿从此再也醒不来的。
“听乔叔的话,好歹吃一点?”乔爸劝道,可久不见对方回应,索性跟着乔妈和乔丽下了楼,打算给他带个盒饭上来。
但下午乔爸带过来的盒饭一直搁在桌子上,别说吃,他连包装都没拆过。
又是几日过去,乔莞仍不见清醒。
她不醒,他就这么守着,可他到底是个需要进食的普通人,不眠不休一直维持到第十日,他终于到了极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而后上身蓦的一倾,倒在她身侧便失去了意识。
他曾说过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对她,他决不食言。
而在弥留之际,他似乎辗转去了那条黄泉路之间,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由石块堆积而成的台阶。
铁链拖拽的声响在耳边回荡,他猛然仰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庄严的半拱红门。
红门的左右两侧是砖雕长联,而在鬼气森森的上方有一处老旧的牌匾,用古老的字体刻着三个大字:
生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