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是想成名,可是如果成名的代价是毁灭你,我宁愿毁灭我自己。”
她握着手机,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他们曾隔着一个大洋煲电话直到她安稳入眠。
“嘉嘉年纪小意气用事,受不了打击自己坐火车去了云南。我不能利用了一个女孩的名誉后就撒手不理,我知道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是你最看不起的。机票是明早的,我去看看她,确定她没事了我就回来。”
“晚书,圣诞节要到了,然后是新年。”他说:“我爱你,之前的十四年爱,明年也爱,应该还有后年,大后年……”
无声地放下手机,金属的外壳冷冷地渗着些凉意。她将放在被子上的ipad丢得远远的,抱着自己的双膝,把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
手机屏幕在黑夜里发出苍白的光亮,她手指伸过去,动了动,不小心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她看着那两个字,愣了两秒钟,立刻警醒地坐直,想要把电话挂断,却已经通了。
“晚晚?”电话里传来凌煜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像她爸爸妈妈唤她那样,叫她的乳名。
“说话。”凌煜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如果你要哭,就在我面前哭,我要看见你。”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半个小时后,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多穿些。”
她看了看时间,爬起来梳洗、换衣服,然后去厨房找了一个打火机装在口袋里,又装了一小瓶油。
夜很安静,小区里的年轻人少,此时只有寥寥几扇窗子还亮着灯光。客厅里的钟表发出“嚓嚓”的声音,主卧里传来梁爸的鼾声。
她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摸黑出门。
黑暗中,她看见凌煜的车子,他一只手揣着西裤的口袋,倚在车边。
她走过去。
他皱眉看着她,黑眸深沉,伸手将她的大衣领子立起来。
“想去哪?”凌煜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去吃点东西?”
她目光澄净地看着他:“我想做一件特矫情的事。”
他挑眉,笑了笑。
他们并肩沿着南大的人工湖散步,零零散散的路灯将光洒在水面上,一把碎星子般。
凌煜走在前面,背过一只手拉着她,两人偷偷摸摸地从那截狭窄陡峭的楼梯爬上天台,用微弱的手机屏幕的光照明。
天台上的空气十分清新,有银杏叶和夜晚水雾的味道,她张开手转了两个圈,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那张塑料毡子。
凌煜静静看着那团在毡布下倒腾着的身影,半晌,见她拖出来一张木桌子。
梁晚书拍拍手上的灰尘,掏出手机照了照。
“萧青山和梁晚书。2012.8.5”
青蓝色的字迹深深地刻在桌子的一角,脉络一般。
将桌子摆在远离“记忆森林”的逆风口,她摸出几张纸巾和打火机,将小瓶子里的油淋在桌面上,一团火焰在掌心中燃起。
凌煜下意识地走近了几步,火光中她的脸显得越发的白和小。
梁晚书松开手,那张桌子燃了起来,火势渐渐变大,热浪“呼”地涌过来。
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裹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从背后抱紧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呢。”
他吻了吻她的头发:“你最好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他们不像两个成年人那样一本正经地恋爱,一本正经地吃烛光晚餐,一本正经地碰杯,一本正经地亲吻。
像是两个顽劣的坏学生,她点火,他就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样逆时光的恋爱,她从未想象过会在自己二十六岁时发生。
火光熄灭了,那张桌子焦灼地面目全非。
她想走过去。
“别看。”
凌煜拉住她。
“看天上。”他从背后抱着她,两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侧脸,融融的一团。
天空中忽然绽放出绚丽的烟火,在湖面上映作繁花,清澈光明。
他低头,吻了吻她有些冷的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