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思清拎着包张好手清酱羊肉,一瓶摘星楼的玉壶春,进了王相公的书房。
“好东西!快坐快坐!”头发花白、一身布衣的王相公最爱这两样,耸着鼻子连闻了好几下,忙将桌子上堆的书推到一边,不等小厮摆好,先伸手捏了一块扔嘴里,招呼李思清道:“快坐!这羊肉是张好手亲手做的,这味儿正!”
“先生,官家这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端木莲生怎么会失了圣意?”酒过几巡,李思清开口道。
“大长公主三七那天,官家不是去看了林相?当天夜里林相就死了,服毒自杀。”王相公抿了口酒,语气感慨。
“这事我知道,难道是林相?”
“除了他还能有谁?以死相陷,他还真豁得出去!”
李思清默然,林相这个案子,他和老师分析过很多回,端木莲生的可能性最大,他们能想到,林相自然也能想到。
“先生,您说,齐王到底是俞相还是……”李思清不敢再往下说。
“齐王的死,我也想不通,”王相眉头紧皱,“俞相若有这等狠辣手段,早就除掉齐王了,他不敢,若是端木华……没有道理,鹤蚌相争对他才最有利,齐王的死,我想不通。”
“官家会不会疑心齐王的死和端木华有关?”
“不会,”王相公头摇的干脆利落,“哪怕只是疑惑,官家都绝不会饶了端木要莲生,也不知道林相公临死前,到底和官家说了什么,我觉得,”王相公瞄着手里的酒杯,“端木莲生只怕想来找我说说话。”
“王相公好眼力。”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端木莲生一跃而进。
“我可没看见你!”王相公放下杯子笑道,李思清忙站起来添了杯子,端木莲生坐下,这一场酒,三个人直饮到夜半才散。
六月中,大皇子被一道道急令催促,急匆匆赶进京城,却在内侍传了口谕,责令他在宣德楼外跪着,这一跪,就直跪了一夜,天明时分,疲惫之极的大皇子一头跄在地上晕了过去,被几名内侍抬进了燕王府。
当天,秦妃以忤逆罪名,贬为杂役。创下了本朝皇妃做杂役的新记录。
大皇子得了信儿,只恨的以头跄炕,几乎跄出血来。
黑山半跪在炕前垂着头,声音低却清,“我们爷说了,请大爷且宽心,娘娘那边,我们爷已经安排人照顾,娘娘让小的传句话给大爷:娘娘说她没事,习惯了,让大爷别太放心上,保重自己。”
“阿娘!阿娘!”大皇子一声声仿佛声音都在滴血,“儿子不孝!”
“我们爷说,是他连累了大爷,请大爷……”
“连累?”大皇子一脸惨笑,“这几十年,这样的事有多少回?我把命都拿出来了,只求他抬抬手,让阿娘……能活的象个人,天下有这样的父子吗?”
黑山垂着头,一声不能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