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夙好一阵无语,良久才斟酌字词,开口道:“你爹若将来登基为帝,自有大把妃嫔为他繁衍子嗣,所以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这燕国天下究竟是不是你的,言之尚早。”
谁知,燕京竟然狂妄的撇撇嘴:“我乃皇长孙,燕京一出,谁敢与我争锋?”
“我很欣慰你能如此自信。”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燕京伸手摸摸脸,有点冷。
“娘,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你把爹叫来,我跟他说,我要吃那些妃子的奶水。”
“……”凤夙沉默片刻,方才说道:“那些妃子没有生过孩子,哪来的奶水给你吃?原以为你比你爹聪明,想不到父子俩一样,脑袋都曾被驴给踢过。”
此言一出,不止燕京目露凶光,就连暗处的燕箫也是戾气尽现。
但凤夙却像没事人一样,负手在后,转身慢吞吞的朝房间内走去。
“娘,你说谎,儿的脑袋可圆了,什么时候被驴踢过了?”见凤夙不理他,眨眼间便进了屋,燕京顿时愤愤道:“娘,你进屋了,我怎么办啊?”
叫嚣声,因为有人将他从枝杈间抱下来戛然而止。
“爹——”燕京大喜。
黑衣男子,清俊雅贵,宛如谪仙,不是燕箫,还能是谁?
“饿了?”燕箫话语如常,但如果注意听的话,短短两个字承载了太多的感慨和复杂。
“很饿。”生怕燕箫不信,燕京说着开始翻白眼,嘴唇颤抖,倒像癫狂发作,不似饥饿之象。
就在燕箫皱眉间,燕京又开始不辞辛劳的告状了:“娘亲存心饿死我,刚才竟让我吃浆糊充饥。”
“嗯。”燕箫带他前往厨房,她……原本就不会下厨。
“爹会做饭吗?”
“略懂。”
“我不想吃浆糊。”
“嗯。”
偏头看了年轻太子一会儿,燕京忽然轻声唤道:“爹——”
“嗯。”
燕京煞有其事道:“你的头跟我一样好看,娘说你的头被驴踢过,可我看不像啊!”驴踢脑袋,能踢这么好看的话,他天天钻到驴蹄下,让驴踢。
话落,燕箫神情如常,但燕京却觉得寒风凛冽,不知哪来的寒气瞬间就钻进了襁褓,怎么驱都驱不散。
奇怪了,哪来的寒气?
厨房,炊烟袅袅。
阿筠是个喜好单一的孩子,日日吃面糊糊也不厌烦。
燕箫问他:“除了面糊糊,想吃什么?”
阿筠歪头想了想,神色认真:“面糊糊。”
于是,燕箫看了他一会儿,开始填柴烧水。
雅贵男子,尊贵之余霸气外露,这样的人下厨做饭,着实让人惊奇不已。
“爹以前常做饭吗?”动作这么熟稔,应该私底下没少做饭,但……爹是太子,怎么可能?
“……”燕箫正在烧柴,闻言,沉默片刻,并不隐瞒阿筠:“我在隐宫呆过几年。”并未多说,只因隐宫那种地方,根本就是人间炼狱,烧柴做饭……算得了什么?
“隐宫?”阿筠一时没反应过来,犯起了小迷糊。
“燕宫关押犯人的地方。”燕箫淡淡解释。
“哦,我想起来了。”阿筠恍然大悟:“爹上次跟娘提起过,你说奶奶……”话音蓦然止住,阿筠自知说了不该说的的话,小心翼翼的瞄了瞄燕箫,见他眉色无波,不由愧声道:“阿筠说错话了,爹爹不要放在心上。”
多少年来,没有人敢在燕箫面前提及母妃,唯有眼前稚子。奶奶……年轻太子冰冷如霜的心,宛如初春桃花,开始有了丝丝缕缕的温暖。
见燕箫似是没有生气,阿筠忍不住劝慰道:“爹爹莫要难过,想那白玉川气数已尽,他作恶多端,死后定当下十八层地狱。若爹爹不愿脏了双手,阿筠可以代劳。他那么伤害奶奶,阿筠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那张俊雅非凡的谪仙面容,因为嘴角的笑容,生生被驱散了阴沉戾气,宛如盛夏莲花,高贵从容。
对于燕箫来说,阿筠如今还走不得,圆滚滚的身体,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让他帮忙报仇,只怕要等上好久了。
时局难测,他等不得。
但听闻稚子说出这番话,心里总归觉得很温暖。
对于阿筠来说,燕箫微笑的那一瞬间,俊美的令人窒息,他当场看傻了眼。
“爹,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筠将真实想法说出来本不算什么,但他说出此话的时候,竟然在流口水,就不得不令人侧目了。
“再等等,面糊糊很快就好。”燕箫以为阿筠饿了,掏出手帕,上前给阿筠把口水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