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之前把孩子生育出来,只是一场梦。
孕妇生产后,肚子哪能消的那么快?她忘了,凤夙不是人,眼前这位叫绾绾的少女,更不是人……
“唔……”房间一角传来一道苍老的闷哼声,只见昏倒在地的刘嬷嬷揉着发疼的额头缓缓站起了身体。
初站起,刘嬷嬷步伐不稳,若不是扶着一旁的桌案,只怕早就跌坐在地了。
当朦胧的视线接触到绾绾时,昏迷前的那一幕瞬间便浮现在眼前,刘嬷嬷的怒气最终没有发泄而出,因为她看到了绾绾怀里抱着的孩童。
“这是……”刘嬷嬷蓦然一惊,心里咯噔咯噔响,快步上前。
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害怕看到一个妖魔鬼怪来。但……
刘嬷嬷忽然松了一口气,四肢健全,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孩童,稚嫩的五官甚至跟燕箫很神似……
刘嬷嬷想伸手抱抱这个孩子,但却有些迟疑,想起之前千方百计想要除掉这个孩子,就生出丝丝缕缕的愧疚来。
“好生抱着你家小主子,他可金贵着呢!”说这话时,绾绾并没有嘲讽的意思,甚至生出几许幸灾乐祸来。
刘嬷嬷哪有功夫跟绾绾拌嘴,下意识接过孩子,看到昏迷不醒的凤夙,问了一句:“姑娘怎么还不醒?”
“被你们折腾这么久,偶尔睡睡不为过吧?”只能说绾绾的语气很冲。
刘嬷嬷难得心情很好,抱着孩子就往外走:“殿下一定在外等急了。”
燕箫心情并没有刘嬷嬷想象的那么焦急,事实上,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云,在等待凤夙产子的时间里,他表现的很沉默。
楮墨距离燕箫不远也不近,他沉沉的看着燕箫。
长廊下,燕箫长身玉立,一袭黑袍,袖子上有精美的白玉兰花枝纹绣其上,衬得他五官冷峻清美。
黑与白,这样的颜色,似乎专属于他。
但面对燕箫,楮墨并不敢掉以轻心。并非他身处草堂之中,生死掌控在燕箫的手中,而是燕箫为人虽冷漠,但却善于隐藏,在朝堂中工于心计,战场中更是阴戾嗜血,手段残忍,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楮墨跟燕箫在战场上打过多次持久战,自然深有体会。
楮墨忌惮燕箫,只因燕、楚、吴三国鼎立,唯有燕国是他的心腹大患,吴国多残暴,民不聊生,虽兵强马壮,精兵无数又有何用?失了民心,一旦发起战乱,势必会宛若一盘散沙。但燕国就不一样了,若燕箫登基称帝,势必民心所向。
这些年来,燕箫私底下为夺皇权霸业,无恶不作,一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冤魂,但对臣民却极尽温和亲民之本色,若论演戏。有谁能比的上燕箫和顾红妆师生二人呢?
不怕燕箫聪明睿智,就怕他两面三刀,防不胜防。
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内打开,楮墨身体一僵,滑动轮椅望去,就见一道苍老的身影快步奔了出来,脸上一片喜气,而她的手中赫然抱着一个孩童,因为裹在襁褓中,所以楮墨看的并不真切。
“是个男孩,殿下有后了。”刘嬷嬷说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是泪水横生。
燕箫目光忽然变得很幽深,他抬眸死死的盯着襁褓中的婴儿。
此刻,燕箫的心情十分微妙,当他看到酣然熟睡的孩子时,手指微不可闻的颤动了一下。
“殿下,你快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跟你小时候长得很像。”刘嬷嬷说着,激动地笑道:“不愧是父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父子?一模一样吗?
不知为何,燕箫的心里瞬间像是万箭齐发,寒箭刺穿他的心脏,呼吸不顺畅的同时,眼眸中有了一丝清明,忍着肺腑间的疼痛,愣生生的抽出一份神智来。
“让我抱抱。”终于,年轻太子淡漠出口,表情无波。
刘嬷嬷闻言大喜,连忙将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燕箫。
婴儿似乎在燕箫怀里找到了一方安寝天地,浅浅动了一下,没有转醒的迹象,继续沉沉睡去。
燕箫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异常安静,近似寒潭冰水。
“阿七呢?”问出口,才发现语声太过深沉了。
“睡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刘嬷嬷说着,声音压得很低:“殿下,我们最初的时候误会姑娘了,这个孩子虽说来的太过诡异,成长速度太过惊人,但如今看来他确实是您的骨肉。”
见燕箫沉默不语,刘嬷嬷这才接着说道:“老身知道你心里只有顾太傅,但先前姑娘受了太多委屈,您以后……能否对她好一些?”
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风拂扫在燕箫的耳廓处,先前郁结之气纾解了许多,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味让他觉得有些迷离,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燕箫敛下眸子:“……等她醒来,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将熟睡的孩子交给刘嬷嬷,动作间也许有着连他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你先带孩子下去休息,暂时不要让人发现孩子的存在。”
“老身明白。”
云妃嫁进东宫不足一月,却怀孕生子,若是传扬出去,兹事体大。关于孩子的来历,还需找寻理由再做说明才好。
夜色中,燕箫看着刘嬷嬷的背影,眼神如波,没有看向楮墨,但出口的话却是对楮墨说的。
“草堂风景如何?”
“阴气森森,与众不同,甚合我意。”楮墨的侧脸被月影勾勒出浅淡的轮廓。
燕箫笑了笑:“草堂风景奇特,大燕帝都春夏交替时,更是繁花似锦,楚皇可曾观赏过?”
楮墨淡淡启齿:“自是很美,但最美的风景不在帝都闹市,而在丞相府邸之外,群花璀璨,蔷薇花爬满府邸庄园。贵国丞相最近似乎迷上了做生意,多有客商往来其中,看得人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