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擦抹着眼角的泪水,听令狐楚说完,半天徐徐说话,“子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能平安回来,我就很高兴了,还能奢望其他什么呢。”
兰州城的七名刀客护卫在第一次从撒马尔罕返回时,就带回了白笑玉的消息,让杜氏很心酸,也很挂念自己的夫君,现在看到他平安回来,也没有计较太多。
“子羽,放心吧,依你兄长的身份,即使在兰州城内安居乐业,纳一两房侧室有何不可呢,更何况是在那荒蛮的北方草原上,你告诉他,也告诉那两个胡人女子,马子骏之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妇人。”
令狐楚大为感动,起身向杜氏行了一礼,一躬到底,“谢谢嫂嫂,如果嫂子要怪罪,就怪罪小弟好了。”
“子羽,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最苦的,嫂子难受的,是白姑娘和你,你和子骏是前世修来的兄弟,我知道……”
次日,越儿在胡西原和令狐楚、马龙的陪同下,前来拜见兰州城的粟特萨宝。
待萨宝读完越儿转交他的一封来自撒马尔罕商会会长——也是康国商人最大的萨宝的亲笔书信,又看到越儿手指上的第一枚戒指,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冠,先行大礼,“不知道特使驾到,多有冒犯,失礼失礼。”
越儿也很客气,“前辈不必多礼,请安坐,晚辈这次回来,是顺带来拜望前辈,六年前晚辈经过兰州前往西域时,承蒙前辈款待呢,今天特来道谢。”
“不敢当,不敢当,特使如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粟特商人愿付犬马之劳!”
“好吧,还真有两件事情,需要麻烦前辈。一是我师父有交代,委任我作粟特商人在长安乃至大唐的特使,请前辈转告兰州城内的粟特商人,不管是康国、安国还是米国的,如果在长安城内有什么麻烦或者困难,只管找我,晚辈当尽我所能相助。”
萨宝对眼前这个少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震惊,他嘴巴张大,半天反应过来,“特使果然有气度,在下知道了,如果特使需要我们帮助,也只管吩咐。”
越儿一点头,“好,还有第二件事情想麻烦前辈,帮我寻找两个商人,应该就是兰州城里的商人。当年前辈在河风楼为胡爷爷和我们饯行时,曾有两个年轻商人请我们代为鉴定三样物品,其中两件鉴定完毕,第三件是颗小泥丸,一直没有结果,那两位兄台委托我在西行的路上寻找答案,现在我回来了,希望能见他们一面,请前辈代我寻找。”
“哦,这事好办,我立即派人前往询查,有消息即刻通知尊使。”
越儿很高兴,但还是一皱眉,“前辈,您就不要老尊使尊使地叫了,还是以前的叫法吧,不然我不习惯。”
“那,我还叫越儿姑娘?”
“对!就这么叫!”越儿顿时高兴了,萨宝也高兴了,脸上乐开了花,这个特使还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
当日下午,萨宝的询查就有了消息,当时越儿正在马龙的府上和兰儿玩得高兴,段英带着萨宝和两个年轻的商人前来。
客厅里,两个年轻人见到越儿有些不敢认,而越儿却认出了他们。
“两位兄长,一向可好啊?”
两个人赶紧还礼,“啊,令狐姑娘好,我等有礼。”
“两位兄长现在在做什么买卖?”
那胡商憨厚一笑,“还在做丝绸生意,托姑娘的福,一切都还好。”
那汉商也很高兴,“老本行,生意越做越顺,大家都是熟人,好办事了。”
越儿问候完毕,言归正题,“六年前,两位兄长曾托我为你们鉴别一颗珠子,喏,就是它。”说着,越儿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后,还是那颗貌不惊人的小泥珠子。
“很惭愧,经过这一路,我也请教了很多珠宝方面的前辈,都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它绝对不是一颗泥丸,我发现把它放在水里,在夜晚的时候才会发光,所以我觉得它是一颗夜明珠,但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夜明珠。”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样,“那请问越儿姑娘,这颗只能在水里发光的丑夜明珠,市面上的行价是多少呢?”
越儿看着他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所以也不能给它报价。”
两个人继续看着,好像有点犯难。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两位兄长意下如何。这颗珠子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头,但在六年前开始,它就在小妹的怀里,一路陪伴小妹从兰州到玉门关,过大漠,到西域,又从撒马尔罕前往了大食和大秦,后来又返回,这六年的时间,这千万里的路途,已经和小妹我结下了一片深情,所谓珠宝有价,情谊无价,所以小妹愿意以一颗真正夜明珠的市面行价,从两位兄长手里买下它,不知道您二位意下如何?”
胡商叹了口气,“我们早都忘记了这回事,好像当年也说过将它送给了姑娘,既然姑娘这么认真,这么讲信用,那恭敬不如从命,你说呢,我的朋友?”
汉商也点了点头,“是啊,既然这样,就成全了姑娘的一片心意吧。只是令狐姑娘这么光明磊落,着实让我二人佩服啊!”
晚上,当庄严寺的钟声停下来,越儿又拿出那颗小泥丸仔细端详,“可爱的小夜明珠,你终于真正属于我了,你真的是夜明珠吗?你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明天让我们一起回长安吧。”
夜里,越儿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这颗小泥丸变成了天边的一颗流星,带着她飞上了天,她的身后,是浩淼的夜空,是璀璨的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