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久经世面的内侍,看到这样不像话的东西,惠公公也只是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等他一离开,无忧楼里立刻热闹起来。
有人相互攀比或恭维对方的诗句,也有的猜测这次谁会被端王青睐。
杨蕙兰提笔把众人的诗作重新誊抄一份留存,写着写着,突然笑起来。
“琉璃,你那十四个字就不必留存了吧?”
“随你。”琉璃无意与她多说,只想早些回家躲进被子里。
杨蕙兰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原本诗社姐妹的作品,无论优劣都要留存一份。可是呀,你这两句实在不能算是诗吧?知道的,说你是季老板的千金,难怪这么爱写数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要引起端王的注意。”
“看到那十四个字,端王一定要失望了。”
“端王久居京城,哪里知道有些传得很大的名声不一定是美名,可能恰恰相反呢。”
琉璃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这样刻薄的话竟是从昔年朋友的口中说出。
其中一位正掩嘴而笑。
“说起来,琉璃小姐也真是勇敢。明知道自己不会写诗,今天也一定要来诗社。如果不是为了想博取端王的青睐,莫非……”
她笑眼弯弯,恰好从高天士身上看过去。
“不错,一定是听说蕙兰姐今天还邀请了高公子。”
“从金陵追到扬州还不死心么,真不愧是琉璃小姐呀。”
苍蝇,这些都是苍蝇!
一片嗡嗡声里,琉璃木然起身:“都结束了吗?结束了我要回家了。”
“等一等。”她的袖子忽然被宝瓶拽住。
琉璃想挣开,就发现宝瓶的神情非常古怪,并不像平时嘲笑或捉弄她时的样子。
“嗯,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高公子。”宝瓶甜甜一笑,朝高天士走去。
对宝瓶,高天士似乎格外有好感,一见她走进就露出欣赏的微笑。那是琉璃所渴求,而从未得到过的。
“可以吗,高公子?”
“宝瓶小姐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到承诺后,宝瓶又很古怪的笑了笑,突然手指琉璃。
“听上去,高公子就是那位让我家表姐千里迢迢到扬州寻觅的有情郎么?”
听到这个问题,高天士只是淡然一笑。
“的确,高某与季小姐曾经有缘相识,不过并没有其他私交来往。至于其他一切,也只是季小姐抬爱,并不是高某有心攀附。”
“哦。”宝瓶点点头,“高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说得真好。就是说,都是我家表姐痴心妄想追着你不放,你是完全没有勾搭她的意思咯?”
“勾搭”这种不雅的词突然从宝瓶口中冒出,不仅在场其他人都大吃一惊,高天士也微微皱眉,表示尴尬。
“季小姐抬爱高某,这的确是事实。”他轻轻叹气。
立刻就有人窃窃私语,说高公子被琉璃死缠烂打这么久,至今还对琉璃心怀怜悯,说起话来还处处委婉维护,真不愧是才子名士。
也有人说正因为高公子为人这么好,才会被纠缠成这样。
琉璃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好像又回到三年前那天。
在扬州高宅的后门墙角,他居高临下地抛下那句话:
“这次是你自己纠缠不清,就算坏了名节,也休想以此逼迫我娶你。”
不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纠缠不清,一切都是她的错。
所以才要一次又一次被人当成笑料提起,甚至当着她的面这样无情的剖开?
喜欢上他,难道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喜欢上你,当然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