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夫顿了顿,接着说道:“委座让他兼任西南运输处副处长,不可谓不重用。但那潭水太深,连宋子良都自身难保,他这个毫无根基的人过去别说能有什么作为,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
“二哥是说我们帮他一把?”
“也算不上帮,毕竟那个烂摊子换谁都干不好,我们能做的就是提醒提醒他,别一个不慎就招惹上是非。”
“让宝骅去?”
“除了他还能有谁?”陈果夫点了点头,“龚学遂对交通颇有见地,还是让他一心一意搞老本行。宝骅过去接任运输处特别党部主任委员,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制衡下张炎元还是没问题的。”
西南运输处直接隶属于军事委员会,机构庞大,人员高达三万多,军统和中统都有派驻机构,让陈宝骅过去担任特别党部主任委员,无疑是让他去跟军统的稽查组长张炎元唱对台戏,再想到陈大少爷跟军统的关系,陈希曾不禁笑问道:“二哥,这是你帮他,还是让他帮你?”
“互相帮助。”
“就怕人家不这么想。”
“这你就错了,别忘了昆明可是云南王的地盘,委座让他过去就是给云南王上眼药,人生地不熟的,没有我们的帮助他能站稳脚跟?”
见陈果夫决心已定,陈宝骅立马起身说:“二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他方面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关键还是他的安全。堂堂的陆军大将死在他手上,日本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丁默村和李士群那帮为虎作伥的汉奸,无不想置他于死地。委座再三交待,你一定要把这根弦绷紧,绝不能让鬼子和汉奸得逞。”
说完之后,陈果夫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立下军令状的,不然委座早打发你跟吴开先去上海了。”
半年多来,被派往上海的中统和军统特务几乎都有去无回,陈宝骅可不想再去跟丁默村和李士群“打交道”,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二哥,您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鬼子和汉奸休想动他一根寒毛。”
“还有那个王素卿,给我盯紧点,别让她撞在陈继祖的枪口上。徐恩曾要是有什么想法,让他给我打电话。”
徐恩曾的前妻王素卿名声很坏,大放高利贷,大做黄金美钞的投机买卖,还在滇缅公路搞走私,经常找中统四川省党部调统室主任孙云峰、书记胡涛等人,利用中统进行威胁讹诈。陈果夫早就看她不顺眼,无奈徐恩曾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又已成气候,动她会让部下寒心,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宝骅似乎意识了什么,连忙问道:“二哥,您是说委座让陈继祖分管稽查?”
“嗯,正因为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委座才让他这个跟各方都没有交集的人干,对方方面面也才能有个交待。总之你看好王素卿就行,至于军统、孔令侃和云南那些地头蛇由他们去折腾,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看谁运气不好了。”
“是!”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多挑几个得力的人,明天一早乘飞机去昆明,还是那句,他的安全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与此同时,陈大少爷和梁卫华、陈尚文、陈长寿、谢闻衫一行五人,已在江南游击区警卫营一连官兵的保护下,乘大车安全抵达离日军最近的浙江长兴前进机场。
所谓的机场就是一条土质跑道,基础设施几乎没有,要不是蒋委员长三令五申,陈大少爷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乘飞机去昆明。事实上也正因为太危险,他才要求谢秀兰走陆路,而不是跟自己一起走。
宿醉刚醒,头痛欲裂。
飞机还在加油,为安全起见,烟瘾上来的陈大少爷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火花把油给点着。一阵寒风吹过,他下意识紧了紧衣领,陈长寿连忙抓起大衣给他披上,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低声说:“旅座,刚醒酒时最容易着凉,还是多穿点,千万别冻着。”
“我没事,”陈大少爷深吸了一口烟,回头问道:“闻衫,家里有没有消息?”
“良叔中午来电,他们已订到明天下午飞昆明的机票,如果一切都顺利,明晚咱们就能汇合;另外杨经理对您的新职务很满意,让您想方设法打开通道,争取在鬼子南进前多转移一些人回国。”
滇缅公路的运力摆在那里,想转移成千上万人谈何容易呀?更何况那么张嘴要吃饭,就算能转移回国还得安置,陈大少爷轻叹了一口气,“给他回电,我会尽力而为。至于能做到哪一步,真不敢打这个保票。”
那么多人留在槟榔屿,谢文衫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杨经理还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年轻人转移回来,就算砸锅卖铁也值得。”
人家为自己洗脱汉奸骂名做了那么多,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那么多人指望自己,陈大少爷赫然发现压力比当汉奸时还要大,想了想之后,凝重地说:“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