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秀兰就像没事人似的,把枪往肩上一扛,朝刚冲过来的陈长喜笑道:“打了只水鸟,过去帮我找找。这里没你们事,别耽误团座跟夫人说悄悄话。”说完之后,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芦苇丛。
郑萍如气得咬牙切齿,无比怨毒地质问道:“陈继祖,你还算不算男人?”
情况很明了,谢秀兰这是给她们一个警告,陈大少爷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就算有错那也是方式方法不对。毕竟今后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道这俩“王佳芝”会干出什么事来。
“丁小姐,别忘了你的身份。”
陈大少爷狠瞪了她一眼,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扶起名义上“夫人”,低声说:“书萍,还记得我在母老虎面前作出的保证吗?大家都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我们就是解个……”
这些话有些难以启齿,丁书萍梨花带雨的脸庞羞得面红耳赤,解手的“手”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陈大少爷拍了拍她肩膀,一脸诚恳真挚地说:“让你跟着我受苦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却是眼前唯一的办法,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管被俘前还是被俘后,郑萍如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被无视过,禁不住插了进来,“陈继祖,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么放我走,要么就给我个痛快,别假惺惺的装好人。”
“给你个痛快?”
陈大少爷紧盯着她的双眼,声色俱厉地警告道:“郑小姐,陈某敬你是个巾帼英雄,才冒着巨大风险,付出巨大代价把你从76号捞出来。虽说施恩不图报,但也不希望搬石头砸自己脚,所以奉劝你别挑战我的底限,否则我不介意把你送回去。”
“施恩不图报,说得倒好听,那你为什么不放书萍走?”
陈大少爷回过头去,看着浩浩渺渺的湖水,“郑小姐,别自欺欺人了。除非你真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否则就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都知道了?”
“丁小姐,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只想提醒你别再那么傻,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郑萍如一把抓着他胳膊,急切地说:“不行,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清楚,就算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不能再故弄玄虚了,陈大少爷干脆坦诚相告道:“事情其实很简单,熊剑东被俘后他老婆唐逸君自然要救他,于是出卖了她的上司张理京,这一抓就是一连串,包括你的上司嵇希宗都没能幸免。知道整个计划的李士群之所以没有动你,完全是想将计就计,利用你帮他干掉丁默村,然后再来个螳螂捕蝉,用你的脑袋给这一切画上句号。”
“他们都叛变了?”郑萍如将信将疑。
“除了陈宝骅那个漏网之鱼,基本上都没让李士群失望。”
陈大少爷用伶惜的眼神看着丁书萍,接着说道:“任务没完成,还损兵折将,你们共同的上司陈宝骅自然无法向重庆交待,于是又生一计,利用营救你的绝佳借口打起本少爷的主意。不得不承认,他找书萍还真找对了人!知道我对书萍一往情深,就算起疑心也不会将书萍拒之门外。
也许徐恩曾给他的压力太大,也许他太过心急,一收到汪精卫、陈璧君、周佛海、梅思平要给我和书萍当证婚人和主婚人的情报便决定孤注一掷,准备在汪精卫去江湾的路上实施伏击。然而他也不想想,就凭五个人、六条枪怎么可能成功?”
尽管早就猜到陈大少爷洞若观火,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丁书萍脸上铁青,额头上渗出黄豆般大的冷汗。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郑萍如要淡定得多,居然低声问道:“他们都牺牲了?”
陈大少爷笑了笑,不无得意地说:“如果有机会伏击的话……很有可能。但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不管他们成功与否,你俩都别想站在这儿跟我说话了,所以只好来个釜底抽薪,把危险消灭在萌芽阶段。”
“你把他们都抓了?”
“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做?”
陈大少爷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放了他们,很可能会落到李士群手里,而他们的口风又没郑小姐您这么严,所以不得不委屈他们在我这儿做几天客,至于怎么处置他们……我还真没想好,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绝不能因为几个偷鸡摸狗的中统特务,而将整团兄弟置于险地。”
汉奸当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郑萍如轻叹了一口气,用掫喻地口气问道:“这么说你为了书萍,宁可得罪汪精卫?”
“郑小姐,我承认对书萍有意思,但还没你想得那么一往情深,更不会来个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我要对兄弟们负责,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牺牲那么多条生命。”
一直保持沉默的丁书萍豁出去了,激动不已地说:“可你是中国人!难道你真愿意当一个遗臭万年的汉奸?陈继祖,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能迷途知返,那我……那我……那我就真嫁给你!”
令二人倍感意外的是,陈大少爷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淡淡地说:“书萍,爱情不是通过交换得来的,如果就这么答应你,那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汉奸。至于将来何去何从,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二位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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