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小儿,辱我太甚,传我命令,全军准备渡河攻击,我要将这竖子活捉着带回长安卖入娼寮为奴。”
众将面面相觑,还没见苻坚如此失态过,身为皇上,竟然连将人卖入娼寮为奴的话都骂出来,可见气的狠了。
苻融和苻丕、毛当、张眊等人忙跪倒在地请求苻坚息怒,苻坚发了一会脾气,作为上位者克制的能力也颇为出色,他用剑尖将白绢挑到苻融面前道:“阳平公看看这封信,韩暮小儿实在可恶。”
苻融战战兢兢的将信接过细细看来,看完之后竟然毫无怒意,陷入沉思之中。
“陛下,这韩暮口气虽刻薄,但所言却是实情,陛下为何如此气恼呢?”苻融得出的结论教人意外。
“怒火会将陛下的无上的智慧蒙蔽,陛下平心静气想一想,这韩暮所言的那一条不是事实?他之所以如此调侃讽刺,极尽刻薄之能事,便是要让陛下发怒发狂,影响判断力,陛下不要上他的当。”
苻坚颓然长叹,命人将桌案整理好,整理衣冠坐下,道:“朕何尝不知如此,只是这封信上所言桩桩件件俱是朕之烦心事,叫朕如何不恼。”
苻融将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忽然神色一动道:“陛下,臣有一疑问不解。”
苻坚道:“说来。”
“这韩暮提出三条建议,第三条退兵之举自然不足为取,第一条言道他们退兵二十里待我军渡河之后展开大战,这倒是奇了。”
“那有何奇怪,很明显是想等我军渡河未济,击我中流,摆明是个陷阱,前番八万五千人两个时辰化为齑粉,岂能信他。”
“陛下如此认为,臣也赞同,但如此一来这第二条建议便显突兀了,我军退后,让出空地来待他们渡河之后再行决战,难道他们就不怕我军趁着他们渡河中游猛然出击么?”苻融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苻坚和其他众人也都张大嘴巴有些惊讶,晋军是过于托大,还是随口一说,抑或是做好了准备呢?谁也不知道;但是谁都知道一旦渡河到中游被人懒腰截击是种什么情形。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将计就计呢?”卫将军张眊忽道:“昔年洛川之战,大将军王猛对燕军便是采用的这一招,当时臣亲历全程,燕人过河十五万被我大军截断后续,宰杀殆尽;北岸二十万燕兵望风披靡,故一战定局。”
苻坚眼睛冒着精光,他也想起了那场战斗,虽当时他不在场,但战报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晋兵主动提出,或许另有诡计。”一名将领担忧的道。
“我七十万大军,他们如何耍诡计?再说渡河之事眼见为实,他们不渡河我们便不出击有何风险?”张眊道。
苻融皱眉望天,仔细思索,忽然打断众人的纷纷议论道:“据我分析,这乃是晋人疑兵之计,越是不可能发生之事,他们以为便越会招致我们怀疑,所以我们一定不会贸然答应;那么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计就计就依着他们的意思将他们吊上钩来,让他们下不来台;或许他们会耍赖不渡河,那么我们便可大肆宣扬此事,将他们至于无信之地,教韩暮小儿无脸见人;若是他们真的愿意渡河,我们也做出谨守承诺的样子真的退兵二十里,但是要派十万骑兵在后待命,一旦他们渡河到一半,骑兵从后方插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之歼灭。”
苻丕击掌赞道:“好个将计就计,即便晋军不上钩咱们也没损失,大不了退兵之后再进兵二十里罢了,莫若由军中文士回战书一封,言辞上要将韩暮逼到墙角,教他退无可退。”
苻坚哈哈大笑道:“对对,好好的羞辱一番他,教他自己所言无法反悔,此计若成,晋兵便可一举歼灭了,到时候朕要当着韩暮小儿的面纳了他的皇后和宠妃,教他知道狂妄无知羞辱朕的下场。”
众将哈哈大笑,原本是个令人难熬的夜晚,忽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苻融不敢怠慢,又细细斟酌细节,推敲因果,直到感觉再无纰漏,完全是个无损之策,这才命军中精通辞藻的主簿数人写下回信,连夜送过淝水对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