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孙权的将军府,鲁肃引着二人一路向里,直至厅堂之中,于幕下站定。此时厅中早已站了许多人,文臣约有二十余,峨冠博带,整衣端坐。鲁肃见此景,引着诸葛亮,为其一一引见。各自施礼一毕,诸葛亮遂于客位端坐,薛冰却不坐,只于孔明身后站定。
东吴诸人,皆知诸葛亮此番来是为了游说孙权与刘备结盟,张昭等人不喜,遂欲于此难为孔明。见孔明落座,张昭率先道:“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常自比管、乐二人。此语可是先生之言?”诸葛亮闻言,笑道:“此亮平生小可之比也。”张昭又道:“近闻刘豫州三顾先生于草庐之中,幸得先生,以为如鱼得水,本欲尽得荆襄。然如今其尽入曹操之手,却不知是何故?”
诸葛亮知这些江东文臣今日却是来故意难为自己的,暗思:“这张昭又是孙权手下第一个谋士,若不先把他难道,如何能说得孙权?”遂答道:“我如欲取荆襄,易如反掌。我主刘豫州仁义,不忍夺同宗之基业,故力辞之。刘琮孺子,听信奸妄之言,暗中投降曹操,致使曹操得以猖獗。今我主屯兵于江夏,别有良图,非等闲之辈可知。”张昭道:“若此这般,先生言行相违也。先生自比管、乐,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国天下;乐毅扶持微弱燕国,夺齐国七十余城;此二人,真乃济世之才。先生在草庐当中,但笑傲风月,抱膝危坐。今既跟随刘豫州,当为生灵兴利除害,剿灭乱贼。且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能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只待汉室复兴,曹氏覆灭。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以待。奈何先生自归豫州,曹兵一出,弃甲抛戈,望风而逃;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无容身之地。怎刘豫州自得了先生,反不如其当初?管、乐二人,岂能如此?在下直言,先生勿怪。”说完,坐回原位,冷笑不止。
诸葛亮听罢,笑道:“我主刘豫州,向日军败于汝南,寄居于刘表,兵不满千,将止关、张、赵云而已……
薛冰在后面,听得这些个当世大家在那之呼者也个没完,只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欲睡,心道:“说个话还这般费劲,真不知作的是甚么学问?”脑袋渐渐的也欲耷拉了下来,扫视厅中众人,发现一个个斗得好似公鸡一般,伸长了脖子只顾望着孔明,却是没人在意他的。恰在此时,厅中正是斗得激烈处,诸葛亮一人力压群儒,竟无一人辩得过他,又二人还欲再辩,却突闻一人厉声道:“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曹操大军临境,君等不思退敌之策,竟徒逞口舌之利!”众人望去,却见一人自外而入,细视之,却是黄盖。
黄盖至孔明身前,道:“先生金言,何不为我主言之,反与众人辩论?”孔明笑道:“诸君不通事物,争相问难,亮不能不答!”黄盖闻言,冷眼扫了一遍厅中文臣,遂道:“我主请先生入内一叙!”遂与鲁肃引着诸葛亮往内厅行去,薛冰见状,连忙跟了上去。黄盖见了,问道:“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孔明介绍道:“此乃薛冰薛子寒,我主特令其随我而来,以护我周全!”黄盖闻言大惊,急问道:“可是当日在长坂坡,于百万军中脱甲护主的薛冰?”诸葛亮笑答:“然!”黄盖道:“将军乃忠义之士!大名盖早有耳闻!”薛冰连忙拱手道:“将军缪赞!”答完,便只立于孔明身后不出声响。黄盖复引着众人往内厅而去,行至中门,恰好遇着诸葛瑾。诸葛亮见了,连忙上前施礼。诸葛瑾对弟弟道:“贤弟既到了江东,如何不来见我?”诸葛亮道:“弟既已事刘豫州,理应先公后私。公事未毕,不敢及私。望兄谅解!”诸葛瑾闻言遂道:“弟见过吴候,再来与我叙话!”说罢自去。
来至内厅门口,鲁肃又对孔明叮咛道:“先前所嘱,不可有误!”孔明只是点头。鲁肃见诸葛亮应了,遂引着众人来至堂上。孙权见众人行至,从堂上行下,以迎孔明。互相见礼毕,赐座于孔明。待孔明坐定,孙权忽道:“不知先生身后所立,却是哪位将军?”薛冰暗里翻了翻白眼,心道:“我这形象忒也普通,走到哪皆不被人识。”诸葛亮则答道:“乃是我主帐下薛冰薛子寒!”孙权闻言,惊道:“却是长坂坡脱甲救主之薛冰?”诸葛亮道:“然!”孙权遂道:“薛将军乃忠勇之士!孤甚是敬重。来人,赐座!”遂有左右取过座位,于薛冰身后摆好。薛冰心中一乐,对孙权抱拳行礼道:“谢吴候赐座!”他这日自打来到此处,便一直立着,此时终于能坐下歇息一会儿,自然很是开心。然面上却依旧扳着一副冷脸,不让他人瞧出。
此时文臣武将齐聚堂中,分两列站定。此时诸葛亮已经打量毕孙权,心中打定主意,欲激孙权出兵。而薛冰边只坐在后面,不言不语,只是闭目养神,概因他早已知结果,是以对这次对话并不感兴趣。最后果然如薛冰所知,诸葛亮一通言语将孙权气的退入后堂,文臣武将皆晒笑退去,便只有鲁肃急忙忙冲至孔明面前:“先生何故出此言?幸是我主宽宏大度,没当面责罚。先生之言,太过藐视我主矣!”诸葛亮笑答:“何如此不能容物?我自有破曹之计,彼既不问我,我自不言!”鲁肃道:“先生果早有良策,肃当请主公求教!”言罢转身急入后堂去寻孙权。
诸葛亮见鲁肃身影已入了后堂,这才转过身来,一见薛冰样子,笑道:“子寒忒也过分!”薛冰本自闭目养神,突闻诸葛亮唤他,遂睁开双目,道:“怎么了?”诸葛亮道:“我于此劳累,子寒却兀自清闲!忒也过分!”薛冰闻言,只得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