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听到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读过书?”
救火队长一挺胸膛,骄傲的说:“相公,你忘了,退役地厢丁都要考核,我这个队长是考到手的!”
赵兴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你说话如此文雅。”
救火队长说话文雅,而且读过书,这在宋代并不罕见,宋代一个卖香翁,一个卖帽子的,一个仆人都能成为门派宗师,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宋代是个机会均等的商业社会。只要肯努力,不管出生如何,不管所从事的职业如何,都能出人头地。
仰充还在那里流汗,他喃喃的说:“至少三百万贯,天呐!”
赵兴笑了:“三百万贯,你出的起。记住,遇难的家属我要挨个访查。旦有抚恤不利地,我再找你算账。”
仰充汗流满面的说:“三百万贯,这许多年赚的钱都要倒出去,天呐,家底赔光了,家底赔光了。”
仰充说完这话,不流汗了,他眼中满是绝望的神情。眼珠四处转着,似乎在寻找着救命的稻草。赵兴望着周围惊慌的人群,忽然想起一事,他带着追悔的神情说:“应急措施,我们该训练女工们懂得应急措施。天呐,这是我的失误,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赵兴想说地是“妇女的职责”。古代也把这种妇女职责称之为“女德”。
宋代经济发展,文化普及。社会开放程度较高,随之而来的方方面面的竞争亦日趋激烈。与之相应,家族中的管理职责日益繁重,担任管理事务的主要角色之作用日形突出。而士人家族的经济来源决定男性是家族中的核心。在现实生活中,不少家族中地主要男性成员,或在外仕宦、或居家治学,难以经常管理产业、照应族群。
为了顺应这种变化,宋承唐制。家庭主妇因而成为家族内部大量事务的实际主持者。这就是宋人说的:“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基于这种情况,宋朝女德要求女子懂数学,会管账,会经营家族企业,会维持家族内的现存秩序——即“纲纪门户”。
司马光说,“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宋代士人传颂的取妻标准是:“妇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务。计算钱谷。出入不能欺者;有夫不肖,而能与其子同理家务。不致破荡家产者;有夫死子幼,而能教养其子,敦睦内外姻亲,料理家务,至于兴隆者:皆贤妇人也。”
宋代此类杰出女性比比皆是,比如苏轼之母程氏。王安石也曾称道他地妹妹、比部郎中张奎的妻子王氏“为妇而妇,为妻而妻,为母而母,为姑而姑,皆可誉叹”。
正因为宋代这种对女德的要求,才出现了梅三娘等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而后招婿在家中,以继承家业这样特殊的社会现象。也出现了类似做妾当作打工,挣下一份家业,而后嫁做良家妇地特殊现象。
而中国之外的“女德”,与中国式“女德”不同;非中国式女德要求家庭主妇既要是一位敬业的家务工作者,还要是一位护士,懂得简单的护理知识,还要知道各种救灾避险知识;同时还应是一位心理治疗师,能够治疗一些心理疾病等等。
远在中国甲骨文时代,城邦时期的希腊是这样要求妇女的——“当丈夫劳苦归来时,用一颗感激、充满敬业而且专一的心来回报他;当丈夫生病时,她应该知道怎么照顾;当灾难发生时,她知道如何引领自己的孩子规避危险……”
宋以后,对女子道德地要求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纱厂里的女工都是一群符合宋代“女德”的可怜女人,她们出来挣钱打工,以养活男人,抚育儿女。所以赵兴要求仰充抚恤从厚。然而,纱厂毕竟是杭州的一项支柱产业,纺纱业受到重创,杭州的赋税就要受到影响,所以赵兴在逼迫完仰充后,转而给他寻找理由,寻找政府介入的机会。
这就涉及到了两种“女德”的要求。身为一个女人,按非中国标准,她应该懂得灾后避险,以及简单救护知识,这也就是西方电影上经常出现的场面——拉出一群家庭妇女,她们个个都是合格地护士,立刻可以救护伤兵。
“时代不同了,现在,我们既然让女娘走入了工厂,她们就应该学会一些男人应该知道地东西,这是官府的失误,我们官府以前没有教导女娘们学会如何规避风险……”赵兴沉思地说。
仰充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他眼巴巴的望着赵兴,可怜兮兮的问:“太尉大人,您的意思是……”
赵兴摆了摆手,让救火队长先去忙碌。他沉思地说:“我们应该成立一个避险机构——我准备把这个机构叫做‘保险公司’,商人们每人都拿出一份钱来,存到这个公司,以便遭受灾害时,有补偿损失的机会。这不就是守望互助吗,应该是古之君子道德风范,回头官府会发布文告,倡导各行业商会组织行业联保……
此外。这次灾难也提醒了我,我准备在各地设立女校,专门教授宋之‘女德’,其中也包括紧急疏散知识,紧急避险知识,以及简单的救护知识……”
其实,赵兴这么做,也是为未来的战争打基础。他心中一直绷着那根弦,认为未来宋京之间的那场战争不可避免,到战争发生时,需要大量的救护者,借这个由头。将其它文明的女德要求糅入宋代女德要求中,如此一来,会让宋代的女性更加丰满,更加可爱。
让后世地人仰望着宋代“女德”标准哭去吧。就将是一个赵兴版的“完美丽娘计划”。
想到完美丽娘,赵兴又想到了远逃日本的米芾,他冲阴影里招招手,源业平窜了出来,点头哈腰的。赵兴马上吩咐:“你立刻派人去倭国,一方面招募一些精通阴阳道的流浪武士,一方面通知米芾,告诉他。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请他回国。”
源业平笑了:“米大师如今在长门很受敬仰,宫廷里不断的宴请,各国大名都奉若上宾,我怕他不想回来。”
赵兴摇头:“你不知道中国人的故乡情结,只要你告诉他这个消息,我想他一天也不会停留。”
正说着,杭州官员已经接踵而至。宗泽带着衙役竭力疏通人流。他阴沉着脸,巡视完现场后。心情沉痛:“太尉,死了三百二十一个女工,据说火场里还有几十具尸体,太惨了。”
赵兴点头,他一指仰充,继续说:“刚才我已经问了情况,已经要求仰充每人抚恤至少一万贯,但我们地目的不是让场主破产,这也是官府督导不力,我准备上书请奏,同时动用官府应急资金帮助赈济。”
宗泽点点头:“理该如此!这也是下官做事不力,我看了,太尉大人原先建的场子里,每栋厂房之间都相隔着一片空地,我听救火队长说这叫火灾隔离带。
然,下官疏忽了,现在的厂主为了赚钱,便见缝插针,增盖了许多新厂房,着火的另两个厂房就是相隔太近,使得火势波及。
大人放心,回头我一定下大力气整治,让每栋厂房之间都留出足够地空地,以方便众人躲避火灾,也防止火势扩散……”
宗泽做事认真,他既然意识到了,赵兴也不再多嘴,他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谈了出来:“我准备出一份灾害紧急疏散条令,要求各厂每月必须抽出一天演练,且由官府督导。宗知州以后要对费心。”
宗泽欣慰的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万俟咏望着火势渐渐小了下来,他忧心忡忡的插话:“太尉大人要帮助赈济,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如今各州处处伸手,对了,荆湖转运使谢麟最近也来信,要求加以赈济,缺钱啊。”
赵兴诧异了:“他谢麟来凑什么热闹?”
宗泽阴着脸回答:“太湖结冰了,前日我听说太湖全面封冻,冰上都可以跑马车,湖上洞庭山地柑橘全部冻死。许多大船被冻在冰上,船板已经变形,估计化冻后船也不可使用。”宗泽叹了口气,继续说:“太湖八百里,受灾面积这么大,明年柑橘绝收,冬季稻没有指望了,这下子两湖受伤惨重。谢应老正在四处求援,我听说连淮南淮北他也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