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驻辇国的势力也不差,为了争夺向宋商的征税权,驻辇国频频发动大规模战争,不久前曾经打到了巨港门口,焚烧了部分巨港的港口设施,在这个敏感时刻,赵兴这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巨港门口,而三佛齐国内偏偏抽不出与之抗衡的力量,可以想象三佛齐的惊慌。
陈不群明白赵兴的意思,招手唤过来一名军官,毫不掩饰的吩咐:“把这消息告诉商人们,告诉他们,跟离叠华王叔讨价的时候,不妨要价高一点。”
那翻译也有眼色。经过这阵子短暂训练,他完全明白了什么时候该翻译,什么时候保持沉默。陈不群说这话的时候,赵兴眼睛盯着那两位三佛齐人,看见老者显得不慌不忙,皮袜显得很急切。
陈不群说完话,发现赵兴地关注,紧张的问:“老师以为。他们懂得宋语?”
赵兴慢悠悠的回答:“那老头并不考虑,婆罗门族自诩为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他们不会学习别族语言,至于那皮袜……”
赵兴把目光定在这两人的手腕上,这两人手腕都缠着一团线绳编的手链,这个手链被成为“圣线”。印度三大最高种姓的男性有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佩带“圣线”。“圣线”由3股拧成,婆罗门男孩佩带棉线。刹帝利男孩佩带亚麻线,而吠舍男孩佩带毛线作为高种姓地标志。
皮袜手腕上缠的是一团毛线,看来是位高种姓的贵族。
赵兴又把目光转向这两人带来的小厮,他们手上缠的是麻线。
赵兴慢慢的说:“我很好奇,吠舍种姓的皮袜经商。是因为这一阶层本来就是商人。你带的侍从是武士阶层刹帝利,为什么,你一个婆罗门族也去经商?”
赵兴这话问地是老者、宁远将军群陀毕罗。
老者没回答。皮袜抢先解释:“大人,连年的战争已经使我们高种姓失去了供养。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这年头,高贵也要吃饭。”
赵兴点头:“说的是!高尚也要吃饭……就这样定了,我相信一个婆罗门的承诺。”
陈不群趁机煽火:“两位不知道吧,你们面对的是我宋国第一将领,凡属我大宋地军人,都归太尉大人管辖,宁远将军、怀远将军。恰好也在大人的管制下。”
陈不群这是在忽悠两名三佛齐人,但他这么一说,那位老者躬身施礼,脸上带了一点谦卑:“我的大人,能否到舍下盘桓数日,以便让我能够招待尊敬的大人?我地主官?”
赵兴一摆手:“招待就不必了,我最想知道的是,三佛齐与驻辇国那场战争。现在。交战双方打的怎么样了,我刚才好像听说。三佛齐吃了大亏?”
皮袜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回答:“往年交战,不管胜败如何,我们的战士都能赎回一部分,但七年前,驻辇国与我们那场水战,我国超过二十万青年葬身于大海,从此后,我们只能疲于应付驻辇国的疯狂攻击。”
赵兴插嘴:“一战丧失了二十万青年,难怪国力削弱的很快……你刚才说战斗在细兰进行,交战双方情境怎么样?”
“我们出动了三十二万兵马,有七个属国助战,而驻辇国出动了四十万兵马,助战的属国达到了十九个,这场战事对我们很不利,细兰总共三十一个帮,我们已经失去了其中的二十二个。”
细兰地帮,也就相当于大宋国内的一个小村庄。
赵兴与陈不群相互看了一眼,陈不群表态:“我们这次南下,是因为前段时间,宋商在细兰附近的海域频遭劫掠,故此,我们打算去细兰海域搜剿海盗,并维护我大宋商人通商的权力,既然细兰是你们的属国,我希望三佛齐国王能够通知细兰一声。”
陈不群这话里有一个漏洞,这两位明明没有三佛齐官职,陈不群却向对待国王使节一样一本正经的表达自己的诉求。翻译将他的话翻译过去后,对面地两人居然眼睛也不眨地应承下来。皮袜语气轻松:“原来如此,我们一直在猜测,这支强大的水军来我巨港门口打算做什么,原来如此。两位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向国王表达你们地要求。”
那位老者又开口说了几个字,皮袜马上解释:“作为一名宋官,站在你们的立场上,我猜测,国王没准会请求你们以盟军的形式助战——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反正你总要选择一方开战,有细兰当地的支持。我想,您的愿望会实现的更顺利。”
赵兴咧嘴笑了一下:“大宋的炮弹不是免费地,如果国王要求我们助战,我的回答是:给我们一个帮国,他名下有十五个属国,把其中一个属国给我,让我们宋商建立自由贸易区,我可以帮他击退驻辇国的进攻。没准还能从驻辇国手里夺回几个属国。
这样算起来,他不吃亏,只要给我一个属国,换来一个世仇的削弱,相信他愿意做这笔交易。”
陈不群插嘴:“不如就呼鲁纳吧,我比较中意那个小岛。”
赵兴也假意附和:“没错,那个小岛,只要一支水军驻扎。就可以让登陆者彻底绝望。”
皮袜摇头,深深的叹息:“细兰不好,那里离巨港太远,它的崛起会影响巨港的繁荣,我宁愿几位在巨港附近寻找土地。”
赵兴坏笑的问:“你又不是国王。怎么知道国王肯在巨港附近给我们土地?这些事情可不好说,最好有个概数再做细谈......”
皮袜意味深长地笑着……剩下的时间是垃圾时间。皮袜就自己感兴趣的自治领管理问题发出了无数询问,赵兴解释了自治领的管理体制,双方在和平共处。友好互助的原则下彼此交流了对国际局势的看法,并就一些重大的国际问题达成了一致……
这两人等到日落时分才告辞,他们走后,陈不群不安的询问老师:“老师,他们提到在巨港附近给我们一片土地,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赵兴嘿嘿笑着:“我估计这才是他们地真实愿望。”
“不能吧,这可是王都附近,是巨港。它被宋商称之为‘巨港’,正说明它的繁荣与巨大……怎么会?”
赵兴记得,似乎南洋一带的土人都不太珍惜土地的归属,想当年,葡萄牙人抵达印度,印度的土王也随手指了一下海边地一片土地,由葡萄牙人建立贸易区——那个地方叫古奥。
三佛齐也是这样,他们的国王对属国的统治是牺牲的。只要属国按时交纳税赋。对外战争中肯派遣士兵助战,那么它就是一个合格地属国国王——这也许是南洋岛国共有的形态。小岛相隔太远,不便于实施统治,于是就成了这样松散的模样。
西班牙人后来到了巨港,也是在这片土地上、在巨港附近得到了一片土地,从此,吉伦坡出现了。
三佛齐现在正在兵力吃紧,但这片地势实在好,只要宋商来往不断,三佛齐的国库就永不回空虚。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缓上一口气,只要他们有喘息之机,不要三五年就能恢复国力,继续与驻辇国争夺对宋商的征税权。
而在赵兴看来,让一个地区出现两个势均力衡的对手,更有利于宋商左右逢源,来自现代的赵兴能不会搞那套拉一个打一个地手腕。而谁强制衡谁,这是老掉牙的手段。驻辇国如今正处在上升阶段,打的就是它。
就这个问题探讨了一会儿,陈不群望望港口方向,说:“想必明日一早,那位国王会邀请我们入港……老师,可我担心,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开进南洋,会不会让对手早有准备?兵法云,兵贵神速,我们在这耽搁太久了,我怕有所耽误……”
赵兴敲敲桌子,回答:“一个集权制国家,最鲜明的特征是:不容易被征服,却容易被统治。一个集权国家,它国内的民众习惯了服从强权,而统治者为了维持自己的王位,会集结起全部力量,对抗外敌,但当他们知道外敌不可战胜的时候,他们服从地也快。
南洋这些小国多数是奴隶制国家,阿拉伯也是如此,我们一路大张旗鼓南下,就是让所有地敌人集结起最强力量,而后我们一战定胜负,彻底击倒那些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