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兴在的南方不用发愁,章惇干脆就放权给赵兴。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西夏,而西夏有吕惠卿那个大贪官在,无论多少拨军费都像拨进了无底洞,章惇唯一的选择是不停的往无底洞里塞东西,希望有一天能够把吕惠卿这个深渊填平。于是,他就迫切需要财政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赵兴肯给他输钱,他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秘密揭开了,孙琮也不想隐瞒,他叹息的说:“现在局势艰难啊,七月份的时候,政事堂议事的地方还在章相公府上,但陛下垂询过邢恕之后,朝堂地风向已经变了,章相公现在迫切需要赵兄的支援,看在以往的情份上,赵兄,此次大理征讨,战利品能否再加两倍?”
赵兴把头摇的像波浪鼓:“大理王宫那些伪御用品,都是违禁物品,将士们没有敢动分毫,那些东西价值不可估量。仅仅数套从唐代流传下的青瓷杯,也能价值百万贯。光这些王宫用品,我估计已经价值上亿。在这些物品之外,我肯另外增添数千万贯,已经是竭尽所能了,你可不要逼我?”
孙琮摇摇头,把刚才的话题扔到一边,又从怀中摸出了另一份圣旨:“章楶章老大人年初的时候。要求从广东调拨火枪,说是朝廷的火枪威力太小,可惜朝廷往广南传递信息不便,这事耽误下来。
五月份地时候,泾源路准备姚劲轻敌冒进,被西夏人包围,全歼,有一支火枪队也被西夏人俘获。章楶章大人说。环庆火枪必须换装,可他又不信任军器监地出品,要求朝廷跟你商量,让你帮助训练一支三千人的火枪队。但章相说:你是不给条件不干活,朝廷现在没钱。除了钱之外,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三个准许”,赵兴竖起三根指头:“朝廷既然开了口子。我提地条件太低,朝廷会很没面子,是吧?”
孙琮面色一紧,催促说:“说详细点。”
“准许蕃商在广州自由置产;准许滞留海外、逾期未归的宋商自由落户;准许广南海军自由出动——我的意思是说:今后我广南海军出动,无需枢密院调兵令。”
孙琮长长吐了口气,诧异的望了赵兴一眼,回答:“第一条,准许蕃商在广州自由置产。我大宋从来没有禁止蕃商自由置产,比如泉州蕃商,不仅在城里修建店铺,还盖起偌大的寺庙,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如果是说准许蕃商置办田地,广州附近的空地你都填了几十万垦荒地人,也不差他们这一个。朝廷可以许可你在广东稍稍放开手脚。
第二条嘛。逾期未归的宋商问题,我听说你已经在着手了。如果要朝廷出一份正式许可,也不是不可以。至于第三条,稍稍有点麻烦,不过你调的是海军,广南东路距离京城遥远,信息一来一回需要很多日,我们已经允许你掌管南洋攻伐,我可以替枢密院答应你,三十艘以下的船舶任你调用,只需事后报备。枢密院决不干涉——枢密院对于海战并不熟悉,让他们出海战阵图,恐怕他们也出不了。”
赵兴惊讶的反问:“这么爽快,你真能替枢密院做决定吗?”
孙琮笑嘻嘻的回答:“不久前,有人建议让谪居岭南的刘挚等人‘稍徙善地’,以‘感召和气’,陛下却说:‘刘挚等安可徙!’——章老大人临来前交代,只要你的要求不涉及贬官,我可以酌情答应。”
说罢,孙琮又轻笑着补充:“我原本以为你要替自己提要求,但你这三点却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朝廷,章相公那里自然无有不可。”
赵兴吱地冷笑一声:“我认为,我要真提自己的要求,恐怕朝堂答应的会更爽快——你说的不错,我这里所作所为,确实都死为了朝廷。第一条,准许蕃商购置土地或者房屋,可以让广州的土地价格上涨,土地交易每笔税收都归于朝廷,只要交易旺盛了,我地税收就要上来。
你知道我这几年大力垦荒,那些荒地已经变成熟田,发放到垦荒人手里。这些田地有的人年初来耕作,年尾抛荒搁置,或者转让亲戚朋友,但无论怎么说,广南稻谷一年三熟,那些地闲一个月都是浪费。这样巨量的土地闲置,导致地价涨不起来,朝廷的税收也受损失,让蕃商参与,给予蕃商购置土地地权力,哪怕他们不去耕作,也可以对土地进行保值——保值,你知道吗?在蕃商的眼里,大宋的土地是最保值的。”
孙琮点头:“我一定把你说的这点告诉朝廷。”
“至于逾期宋商的问题,那也是方便我水池将士,茫茫大海,毫无路标,有时候,一个船遇风暴漂离出去,有可能漂出去几个月的路程。而大海实在太大了,海军的一次征战有可能要跨越年头,因为他们要等待季风,躲避风暴。所以,海军出战,不能论月计算时间,而需要论年。
每位宋商都限定一年一个往返,这对经商地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有宋商的例子在前,我们的海军也不敢出远门,只能在澡盆里行驶来行驶去,所以我们不应该限制我大宋百姓出海的日期。他们出海,虽然在海外的时候没有交纳丁口税,没有服劳役,但同样,他们也没有享受我大宋百姓地福利。我大宋官员也没有为管理他们而付出心力。所以,这是件两不亏欠的事。
为了能让我们地水师,我们地商人走的更远,我要求废除商贾地港引与出海许可证制度,任凭他们自由出海,自由贸易,回来的时候也无需交纳罚款,只要论船纳税就行。”
孙琮惊问:“如此一来。商人们若是随意出海,随意上岸出售海贸货物,要市舶司干什么,市舶司该怎么征税?”
赵兴笑着摇摇头:“海贸的货物都是大宗单子,动则数千斤。这些货物总不能在自家地厨房出售,因为人等的起,也许货物也等的起,但船等不起。船一空置下来,满船的水手要养着,船只也要修缮着,每歇一天就是烧一天钱,所以海商需要尽快抛出货物——而有些货物既受不了潮,也不能存放过久,所以他们必须要到专业的大型市场去抛售。
你放心,市舶司只要建一座大型市场。再修建相应的库房与码头,他们的货物总要从码头上搬卸下来,总要存放在库房,总要尽快抛售,把住码头、库房、大型交易场这三个关键,就已经可以完成征税了。
告诉朝堂里的大臣们,海贸货物不是菜园子地菜,谁过去了都可以拔出来揣自己兜里。海外的商人来我们这里是来做贸易的。尽快卖出货物,尽快装满他们的船。这才是他们的意图,所以海贸逃税,要比咱本国商人逃税要麻烦地多,成本也大得多……他海外商人们人生地不熟,没那个心思。”
赵兴是在这里嘲笑朝堂大臣农民意识过重,孙琮对他的嘲笑直接无视了,他连连点头:“回去我会跟章相公细细解说,当然,你能写一封奏章,把理由都陈述清了,我会更方便。”
赵兴笑了,他玩味的盯着孙琮,突然问:“陛下身体如何?”
孙琮一愣,缓缓的回答:“陛下常病,太医诊断陛下地病情症状为‘精液不禁,又多滑泄’。”
小皇帝身体不好,这在大宋不是秘密,外界早知哲宗性命难保,中书侍郎范百禄曾兼任侍读,很了解哲宗,对其健康状况深表关切。不久前他出知河中府(治今山西永济县蒲州镇)时,专门上疏哲宗。奏疏引用孔子所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告诫哲宗应注重“养生身之道”、“福寿康宁之术”。
大宋朝臣早就在议论18岁的小皇帝恐怕活不长了,皇帝的病因起因于极度性放纵,他九岁开始玩女人,十一岁还要找乳娘,这年代没有“整顿低俗”的说法,所以皇帝的丑闻闹的尽人皆知。按中医说法,人小的时候,精关未固,小皇帝的过于放纵,要在普通人家,早就该死了。他之所以现在仍未死,那是因为他是皇帝,皇家级地滋补用品吃的太多,而普通人想吃也吃不起。
小皇帝对大臣们的告诫却很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英明神武,万寿无疆,在大宋朝享乐至上的风尚下,谁劝他节制,他就收拾谁。最近,宫里已经传说小皇帝已经“见风流泪”,夜里需要盖重裘才能入睡,而赵兴送给他的鸭绒被更是不可或缺了……
孙琮极力想岔开话题,转问起赵兴大理的情况:“离人打算什么时候送大理王室上京,正月份的时候能够送到吗?陛下以为最迟不要超过三月三,那时金明池开放,正好普天同庆。”
赵兴答应的很爽快:“大理国地缴获物已经造册、封存,王室子弟也都拘押在位,孙兄要是着急,我明天就发船运送他们,保管十一月抵达京师。”
孙琮轻松地笑了:“既然离人打算通过海运运送段氏子弟,那就先给朝廷送个话,让朝廷有所准备,这样吧,你给朝廷送个快信,约定个日期——就约定正旦吧。腊月十五抵达扬州,让他们从陆路走,正旦抵达京师,也好让京师大臣做好献祭准备……然,缴获物的册子必须提前送到京师,我今天回去写奏折,随你地快船一起发送往京城。”
帆船时代的船速不可能精确测量,因为那时没有gps,数据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精确。而飞机发明后,船舶不再讲究速度而追求载货量,从此走上了另一个发展方向。因此,不能用大帆船时代的“节数”衡量现代船速,两者不是同一个概念。而且,尤其不能以中国的轮船速度衡量帆船时代的船速,因为在现代中国,超载是正常现象,轮渡为了节省成本,总是尽可能用马力小的马达,带动尽可能大的船。
现代,从广州一路航行到杭州,大约五天至十天航程,而大帆船时代,远洋货轮抵达非洲需要七天。据说澳大利亚完全仿制大帆船时代的帆船,能够航出四十五节的航速,这个速度远比现代中国国内轮渡五至十节、平均八节的航速要快。
在赵兴的努力下,杭州现在抵达广州的快信最快也就是两天,慢一点的话,也就是四天,通常加上装货卸货的时间,海船直驶扬州大约需要九天左右时间。走陆路的话,动作快的需要三个月;慢的,比如苏轼的速度,则是八个月。
从时间来看,赵兴真要发动,让船快速来往,完全可以在十月份完成与京师的信件往来,剩下一个月可以让赵兴筹备献俘的事情,孙琮腊月初动身,完全可以在正旦赶到京城。
这么一计算时间,发现时间非常充裕,孙琮放松了心情,又问赵兴:“离人贤弟,上月,熙河奏称:西蕃有部族来认喀罗谷为自己祖地,又遣人沿河放牧,朝廷认为,恐怕吐蕃有经营啅罗之意,且与夏人互为唇齿,意图在喀罗谷骚扰,逼近我大宋邈川之地。
章楶老大人的意思是,如今陕西一带兵力吃紧,无法应付背后的青唐人。你既然拿下了大理,章相公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广西军压上去,压到吐蕃边境,让吐蕃约束青唐部族——既然吐蕃想夹攻我们,我们也可以夹攻吐蕃嘛。”
赵兴马上接过话题,顺势问:“朝廷对大理的想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