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夕颜轻声嗓子,对儿子说:“你给娘夹了菜,给殿下夹了菜,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娘,我为什么要给他夹菜,他只会坑我,又不像殿下给我送吃的。”小吃货理直气壮地说。
某爹一听,立马夹了个蟹黄饺子,搁进小吃货的碗里:“吃吧。不要忘了,你在这里吃的每样东西,都是朕给的。”
小吃货对他这话白个眼,小嘴却已经忍不住咬起了他夹的蟹黄饺子,这是小吃货近来迷上的又一道美食。
花夕颜只希望他们父子俩,平平安安地吃完这顿饭。当然,她似乎忘了,他找她来吃饭,就是为了收拾她的。
只见众人吃到一半时,天子突然歇了筷子。黎东钰首先反应过来:“父皇?”
“李顺德,琴架好没有?”
听到屋里喊声的李顺德,立马推开门,回答道:“圣上,娘娘用的琴,已经摆放好了。”
另一侧屏风挪开,露出一架古筝。
这琴有来路的,叫做鸣雁,是传世的名琴之一。当年作为他听了她的朱砂以后,派人从各地寻来的一张名琴送给她做定情礼物的。后来,她经常用这个鸣雁弹朱砂给他听。
不过,上回他也是拿这张琴在小凉亭里试探她,她却是弹了一首小星星。
这绝对是能把他气绝的一件事,他惦记上了。
花夕颜嘴角抽了抽。
“太子。”表面淡薄的龙颜,对于浑然不知情的小太子说,“颜尚书琴艺高深,曲妙动人,上回朕有幸听过一回,让颜尚书也给太子弹一曲,如何?”
早就听很多人说自己母后是个有名的琴师,说是因为弹琴才让父皇一见钟情的,小太子爷亟不可待地点点头:“如果颜尚书肯,本宫想听。”
对于儿子的要求,花夕颜哪有不答应的。只得走上他设好的刀刃上了。
起身走到琴台,坐下。那头,他果然是悠悠然地说了:“请颜尚书给太子弹一曲小星星吧。”
“小星星?”小太子爷一愣,不是朱砂吗?话说小星星是什么曲名,他怎么听都没有听过。
为此,跟娘在一块许久的小吃货鄙视起太子爷了:“你居然连小星星都不知道?”
学富五车的小太子爷汗颜了:莫非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小星星是举世名曲?不然怎么会连小吃货以及他爹都知道。
花夕颜闭紧眼皮,平复下心口翻滚的气浪,想她儿子还真是他的种,不知不觉都能配合他一块气死她。手指按在琴弦上,这回比起上回,肯定是熟手多了。不会儿,一曲小星星从传世名琴鸣雁中飞了出来。
音色一放,听她弹过一回的龙颜以及李顺德都愣了神色。紧随,李顺德都要在心头竖起大拇指:娘娘就是娘娘,什么曲子只要经她的手,都能变成绝世名曲。
单独的小星星,因为跳音太多弹成古筝肯定是不大好听的,花夕颜灵机一动,加上了首副曲。有了副曲的衬托,这首美好的童曲,立马变成夏夜里最瞩目的那颗星星。
小吃货听得如痴如醉,和以往一样,拿起小碗和筷子跟着节奏敲打跟着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花夕颜抚琴的手指因为儿子突然的高声大唱,差点儿一抖。那头,本是有些卸下防心的龙颜,冲她这头又是意味地望了眼:瞧你儿子唱的,这曲子难逃嫌疑。
和父亲不同,小太子爷是听得津津有味极了,一边母亲弹琴,一边弟弟把歌高唱,都是为了他,他这个当儿子的当哥的心,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满足,高贵的小唇角望着唱到忘情的小吃货勾起了一抹悠扬的弧度。
一家四口的晚膳,在小星星里落下了帷幕。要走了,小吃货拉住娘:“娘今晚陪木木睡吗?”
某爹的忍耐到了极限,咳声:“带花公子回广阳殿,今晚与太子一块睡。”
小太子爷体恤自己的爹,搂住小吃货的肩头说:“走吧,我今晚陪你睡。”
小吃货扭起了秧歌:“娘是大枕头,你能像我娘是大枕头吗?”
“我给你抱。”小太子爷疼爱小吃货说,愿意当小吃货的大枕头。
小吃货冲他别扭地看了眼,嘟起嘴巴说:“算了,我抱妮妮好了。我打呼噜,你一夜都别想睡。”
小猪妮妮和小白鹭,今晚一块受到圣宠,在隔壁享受最好的宠物美食。吃完,两只灵宠走过来找自己的小主子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在两只小灵宠后面,跟了一只狮子狗。这只毛色漂亮的狮子狗,尽是围着小吃货身边转,时而却是用一双睿智的老眸带了些挑衅望向黎子墨。
黎子墨浑身突然一毛,是被雷击中了:麒麟?!
麒麟是他们东陵皇家最宝贵的宠物,被奉为神尊一样的存在。麒麟的傲性,历代东陵帝君都吃过其苦头。什么时候见过麒麟愿意变成条狗,被一个孩子当狗遛了?
“来,狗狗,今晚我娘不和我睡,我抱你睡好了。你不要像妮妮那样打呼噜。”小吃货对赖着自己的狮子狗麒麟说。
狮子狗麒麟汪汪,摇着尾巴对小吃货表示顺服。
小猪妮妮两眼泪汪汪:小主子,你不要我了吗?那我今晚睡哪?
“你陪他睡。”小吃货很友好地将自己小猪送给小太子爷,感谢他今晚本来想陪他睡的好意。
黎东钰满脸苦涩地接过弟弟的小猪仔。小猪仔本来就喜欢小太子爷,往小太子爷怀里蹭蹭。这可惹得小白鹭不高兴了,拼命往小主子怀里挤兑猪崽。黎东钰一个头都大了,眼看弟弟倒好,遛着狗都走到前面去了。
李顺德端倪到龙颜有些不悦,赶紧将孩子和宠物都带走。
黎子墨望着跟着小吃货走的狮子狗麒麟,忽然感觉到一个词叫做恶有恶报。坑了他儿子,结果,恶报来了。
花夕颜悠然自得地坐回凳子上喝茶:哎,她那儿子,说起来,从来不会吃亏的,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怎的。
回头,看她悠闲的背影,墨眸里猛地一沉。
花夕颜一杯茶没有喝完,只觉腰间突然被两只手一提,身子飞了起来。吓得她赶紧将茶杯放到桌上。
旋飞的瞬刻,他是将她上半身都按倒在桌面上了。
两只秀手只好推住他肩头,轻轻扶拍他龙袍上的襟口,轻声说:“圣上生啥气了?”
她倒是知道他生气。
凉薄的手指刮着她左脸的疤:“朕记得自己说过,颜尚书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要她变回宫槿汐的脸。
可她现在看着他眼神就小生怕怕。
见她躲着自己的眼神,云眉极淡地一撇:“如何,不想吗?那朕只能采取朕的法子来帮颜尚书解这颗易容丹了。”
他想用什么法子解?他不是不能解吗?
心里正疑惑。
他的手指猛地撕开了她衣服的领口,她刹那之间被惊到目瞪口呆。两只抵住的秀手被他一下抓到了头顶,下半身被他身体压着,能感到一道火热从彼此紧贴的衣服上传来,她脸蛋蓦地飞起了绯红。
“圣,圣上?”杏眸圆瞪着他。
他这是打算干吗?明知道没有法子能解得了才对。
他冰凉的手指不紧不慢地从她白嫩的脖子抚了下去,从领口,直抚到了她跳动的心脏。她忽然之间,只感到心脏被他的手抓住,猛地倒抽口凉气,身体不知不觉地瑟了瑟。
既然真正的宫槿汐的七魂六魄已经完美回归原位了,体内的神气,自然有了她成为他的皇后之后,被他宠幸过后留存下来的那缕。之前他有所察觉,但是捉摸不住,现在,则是清晰地掌控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伴随他唇角微微上勾,她体内的神气随他掌控,裹住了她的七魂六魄,而那颗神秘的易容丹,藏在了她的七魂六魄里头,一闪一闪的,那种从没见过的光辉,令他墨眸里一沉。
神气忽然间化为龙爪,直取里头的易容丹,猛然将珠子取出来的刹那,她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倚倒在他身上。
两只手搭在他肩头,杏眸望过去,是见着他袖口一收,便将那颗极为诡异的易容丹收了进去。说起这颗易容丹和那只神秘的匣子,如今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花家老太君给的了。至少,在她死前,没有见过这东西。
收完易容丹,他低下头。
她拿起袖子挡脸。
“宫槿汐,七年没见,你就这么对待朕?你当年初次和朕行房时,都没如今这样。”浓浓的嗓音里,不知是责备还是心疼。
她赧然。她也不知自己怎的,可能是七年的时间,也可能是轮回了一世有了其它时间的记忆,让她有点不自在。
齿间挤了挤:“臣,臣妾——”
“糊弄朕,欺君,该当何罪?你自己说。”
他悠闲的要死,她恼了起来:“这又不是臣妾本意。臣妾那时候确实是——”抬起的秀颜,突然被他伏低下来的影子罩紧,嘴唇上猛地一道火热,她吃紧了呼吸。
“欺君本该杀头,朕本该拿手掐死你,你把朕当猴耍,朕从没有过如此奇耻大辱,但是,朕如今只想,从宫槿汐身上讨回朕七年的寂寞再说。”伴随他这话,团团的火热从他身上传到她身上。
一声惊呼,她跌落在黄金的被褥上。
鎏金的龙帐落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府。
一群人一直在等胡太后在宫中的消息。但是等了许久,连报过信的陈太医都被困于宫中,再没能出来。孙擎苍等人,只能猜测,胡太后或许病的太厉害,所有太医在宫内必须候命。这样说法,或许胡太后真是命不久矣了。
这么等绝对不是法子,是坐以待毙。
孙擎苍负手来回走了两步,回头,对孙玄曦说:“你去趟宫内,找到孙姑姑。”
“儿子早这么打算了。爹,我马上带两个人进宫。”孙玄曦即刻出发,带了两名孙家军暗卫。
永寿宫内安安静静的,只挂了两盏白灯笼。圣上有令,所有人撤出永寿宫,只余下孙姑姑一人。圣上说,孙姑姑伴随胡太后已久,比亲人更胜,胡太后这一去,孙姑姑应当为胡太后守灵。
孙姑姑跪在胡太后棺木边,已是一日了,滴水未进,没死也去掉了半条命。
什么叫盛极必衰,她这会儿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之前,她有胡太后撑腰,宫中哪有人敢不听她的话。可以说是,连李顺德这样的太监总管都必须卖她几分面子。可这一下,胡太后一走,连小太监小宫女都欺负起她了。
做人奴婢就是条狗,主人落水自己的下场可以预见。给她重新选择,她情愿早点出宫。
哭,是哭不出来了,反倒是害怕。害怕胡太后像宫皇后那样,突然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指责她为什么没有到最后忠心护主。
“太后,太后,奴婢是没有害过太后的。”孙姑姑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门,被风刮着,咿呀响了下。
孙姑姑一惊,抱住自己肩膀,转身一看,见突然几道身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她口一张刚要叫。孙玄曦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说:“姑姑,是我。”
“大少爷?”
“姑姑,听说太后病重——”
孙姑姑一颗浑浊的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棺木:“太后在这——”
孙玄曦看到中间摆放的棺木,俨然是被吓的不轻,瞪着棺木的双眼一刻一动不动的。孙姑姑抱住他手臂,哆嗦道:“快,快带我走!”
事不宜迟,孙玄曦抓起她,往门外走。院子里,巡逻的侍卫像是听到响动,叫了起来:“谁,谁在那?”
两个暗卫上前干扰侍卫的视线。孙玄曦夹带起孙姑姑,飞上屋檐,急速地往宫外移动。见主子逃脱了,孙家军暗卫一块撤离。
见状宫中侍卫要继续追赶,奕风从隐藏的树冠里跳了下来,拦住道:“圣上有令,不用再追了。”
孙玄曦抓住孙姑姑,来到宫外,坐上等候的马车,急速赶回到孙府。孙姑姑不久,跪在了孙擎苍面前,面色苍白,惊魂未定。
孙擎苍见她魂都没有了的样子,皱着眉问:“说清楚,太后是怎么走的?”
“太后,皇后——”孙姑姑言辞不清,断断续续。
孙擎苍打断她:“什么皇后?我说的是太后!”
孙姑姑被他一吼,像是清醒了几分,说话的口齿逐渐流利了起来:“昨晚上,太后和我,见到了皇后,宫皇后,然后,太后就病重了。”
因为有听说了胡太后去过云岭,孙擎苍讶然:“你是说太后被噩梦给吓死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宫大人说,说太后的死因和宫皇后一样,我听见圣上说了句话,说是什么天咒。”
孙姑姑是不知道天咒是怎么回事,但是,眼看孙家父子却是都知道的样子,脸上一副震惊。
“胡扯!”孙擎苍猛地拍桌子,“太后怎么可能得了天咒?”
孙姑姑打着摆子:“圣上,圣上也这么说的,让说太后是中邪的王太医一直在永寿宫门口跪着。”
或许本来不信,却听到黎子墨如此处置了一个太医之后,孙家父子俩,是都信了。
孙擎苍在屋内来回,来回地走。
孙玄曦说:“爹,我看永寿宫没有办丧事的人。可能圣上是想将太后的丧事秘而不发。”随即低声:“儿子想,圣上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
孙擎苍看回儿子:“圣上察觉到什么?察觉到我们孙家想造反吗?胡扯!知道我们孙家想造反,会等到现在。”
孙玄曦眉头紧拧:“爹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胡太后怎么死的。”
孙擎苍沉重的音色,在孙玄曦心头里一样压了块大石头。
“爹,不然的话,到太后去过的云岭瞧瞧究竟。太后这古怪的病,不是从去完云岭开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