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声过后,啪啪啪,门口敲门的声音,把厨房里的老嬷嬷惊动了。
什么人?
李敏锐利的目光射向刘嫔。刘嫔对此直摇头,否认自己有让人向外通风报信,只看李敏这身装扮都知道李敏这是有意化身潜入宫里不让人知道。
老嬷嬷走到门口,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大吃一惊:“三爷?!”
马维两只手按在门上,砰一响,推开。朱璃阔步走了进院子。
那双曾经被誉为三珠并立光华无限的清玉眸子,迅速向四周望上一圈时,瞬间锁定了刘嫔的屋子。
马维持刀上前,兰燕从躲避的阑干后面闪出来。闪电之刻,两名侠客拔出的刀剑在空气中相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刺人耳目。
砰,用力的一声,马维的刀架在了兰燕举起的长剑上,一步步逼近,直把人逼到了走廊里的梁柱上面。
兰燕用尽全力与之抵抗着,两只秀眼圆瞪,像是在说:三爷身边居然也有这样的武功高手,不像是大内的武功?
马维从她眼神里瞬间读出了什么,皱紧了眉头:“真是护国公府里的?”
趁机,兰燕一脚踹到了他肚皮上。
马维接连向后跳,逃避这致命的一脚。
在侍卫退下来的时候,朱璃伸手一拦,把马维拦住。
“三爷?”
“先退下。”朱璃的声音不冷不热,透着和这冷宫里一样的冰凉无情,青玉的眸子,却是射向那屋里的某处,说,“本王只是有几句话想和隶王妃说,没有结怨的意思。”
屋里无声。
兰燕在找机会,想着出来时朱隶交代过的话。
“怎么?隶王妃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本王抓到,所以都不敢出来见本王吗?”
伴随朱璃这声伴有挑衅意味的声音落地,马维本想着或许李敏不会就此上钩,因此完全没有想到屋门自己突然敞开,李敏一个人独自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立在这寒冷的宫里,像是一株顽强屹立的青树,长春不谢。
这样的顽强,像雪峰一样的高贵,逼人,没有惊艳的五官,依然让人目不转睛。
朱璃的脸上闪过一抹惊疑。
冷笑,飞出李敏的唇间:“怎么?不是三爷让本妃出来说话吗?三爷怎么一幅自己被吓死了的表情?”
是没有想到她如此爽快现身,话说,她做的事情,真没有一样是能被他猜中的。包括,第一次见面,她当他的面把绝世名玉摔的粉身碎骨。
一刀两断,玉断情断。
现在回想当初她那些话,句句深机,他竟然是被她的话像锁链一样牢牢困住了。
“三爷找本妃做什么?倘若本妃没有记错,三爷婚期近了,这会儿不该是忙着如何安慰尚书府的三小姐吗?眼看尚书府里的夫人,都在宗人府里出不来。”
马维的手把住刀柄,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够毒。
或许静妃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事儿,但是,他的主子,眼睛并没有真瞎,是知道这些事,是她做的。
“你与尚书府夫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本王略表同情。”
朱璃开口说出这句话时,直接让马维一愣。朱璃本来不是该为未婚妻和丈母娘讨回公道吗?
“三爷这话不是嘲讽?”李敏嘴角微微一勾。
“不是。本王不会说装模作样的话,本王过来只是想说,你与尚书府的恩怨你想怎么做都好,本王不会插手,但是——”
李敏先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你不会插手?尚书府的三小姐快成为三爷的王妃了,你三爷说你自己不会插手?”
这不是笑话吗?自打嘴巴?
朱璃的脸色微微一沉,道:“本王向来是个公平道义的人,否则,皇上也不会让本王掌管刑部。是对就是对,是错就是错。”
“这么一说,三爷认为娶三小姐是对的。但是,倘若三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妃的事儿,本妃处置三小姐也是对的。”
“是,本王正是这个意思。”
马维听到心惊胆跳。
李敏沉下的眼神,直射到对面男人的脸上,心里只差骂一句伪君子。那就当众拆穿这张冰脸的把戏。
“本妃只问王爷一句,王爷这是来为静妃娘娘求情的吗?”
马维倒抽口凉气。
朱璃放在袖管里的手抓了抓拳头,对眼前这张女子的脸,那刻复杂的情绪,是分不清,说不清。
“本王母妃并不如隶王妃所想那般,她没有这个本事可以毒害人,隶王妃还看不明白吗?”
“那么三爷怎么不自己亲口问静妃,究竟,静妃当年有没有受过我娘帮助,如今是不是忘恩负义之举?”
“本王——”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三爷,嘴唇此刻都不得艰难地咬着,“本王所言,是指——”
“静妃娘娘究竟有没有参与到害死我娘的阴谋里,本妃自会调查到一清二楚。如果三爷有意想为静妃娘娘开罪,不如早点调查出实情,为静妃娘娘赎罪。”
朱璃猛然吸口气,突然上前一步,在她要擦过自己身边时,伸手抓住她胳膊。
同时间,兰燕跳了起来,马维冲上去,拿刀挡住来势凶猛的女侠,直喊:“让我家三爷和隶王妃说几句话而已——”
“三爷,自重!”李敏抬起的那一记眼神,犹如刀锋。
朱璃没有放手。
忽然之间,她身形一转,一掌抓住他抓她胳膊的那只手。朱璃一愣,想她不过是向来没有武功,花拳绣腿不足以畏惧的东西,没想到被她这个诡异的一抓以后,自己下盘居然不稳。他一个踉跄上前。连马维都看到心惊胆跳不敢置信地大喊:“三爷——”
鼻子之间,貌似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一股像梨花一样芬芳清新的清香,能瞬间让他失魂落入那满是悬崖的桃花谷,醉了可以永远不愿意醒来似的。
听见马维失声惊喊的声音,朱璃睁开眸子时,却见自己已经向前扑倒。慌张之际,他身形后退,以他力气肯定是能扯得过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扯过去的力到她手上时宛如一瞬间打在了空气上,顿然变为了无。惊诧的那一刻,他瞬间还未抓得住东南西北时,迎面扑来的是一掌直打在他胸前。
这一掌,像是根指头在他身上轻轻一碰而已,而他自己竟然犹如一棵稻草一样向后一倒,像个小孩子手足无措坐在了地上。
马维顿时惊呆了。兰燕那刀,与他的刀交架着,一幅吃惊的神情一样看着眼前这令人暴跌眼镜的一幕。
他们没有看错吧?
那瞬间,朱璃好像是全身被卸去了力气。
马维惊声大呼:“三爷!”快速拨开了兰燕的刀。
兰燕猛的撤退的同时,伸脚垫地,转过方向,持刀护在了李敏面前,对对面的主仆俩虎视眈眈。
马维扔下刀,伸手扶起地上的朱璃,脸色几乎没了血色,喊着:“三爷,你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要是真中了她手里什么毒,可能他脸上这时会好看些吧。他竟然,被她一根指头推倒在了地上。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一根指头按倒。
这个面子!
朱璃伸出的左手,一把捂在了马维的嘴巴上,那幅阴沉的脸色像是在说:闭嘴!嫌脸丢的不够大吗?
李敏的手指尖在衣裙上若无其事地弹弹灰,凉凉地勾勒起唇角,对着那个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男人,吐道:“不是让你自重吗?”
朱璃的脸色一下子掉成土渣。
“你,难道会巫术?”马维恐怖的眼神看着李敏。
“胡说八道。”兰燕刀尖指住他们的嘴巴,“我家大少奶奶是用的太极拳。独门自创的功夫。天下仅有我们大少奶奶会。”
这回,那坐在地上的两个男人,都哑口无言了。
什么时候,原来那个病痨鬼变成了举世名医不说,连功夫都是一身独创。
“这,这这——”马维想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李敏这些变化。
要他说,真是见鬼了!
朱璃吸了口气,按着马维的肩头站起来,风儿一吹,绸袍上的尘埃一扫而净,还是那个干净犹如青松一样玉立挺拔的三爷。
李敏转身走了。
朱璃在她后面追上一句:“他这样放你一个人来?”
什么?
不会是他刚抓她手为的说这话?
见她沉默,分明如此,朱璃沉着脸:“他怎么可以这样放你一个人入宫?难道不知道这皇宫里的险恶吗?你如此身份,想被什么人抓了都有可能?难道他是忘记了上回你在这里遭遇过绑架?教训如此轻易忘记——”
“三爷。”李敏回头打断他这话,缓声说,“三爷有关心本妃这份心,是不是放在尚书府三小姐身上比较合适?”
“本王不过是——”
“就事论事?我们夫妻间的事儿,何时轮到三爷来管了?三爷以为自己是何人,什么身份?”
朱璃面上闪现过一丝哑语。
“三爷。”
她那锋利的眼神仿佛可以擦擦两刀,将他脸上的伪面具拆到一干二净。
朱璃不知觉中,发现自己退了小半步,眉头一皱。
“三爷惦记有夫之妇,实在不应该。”
这话犹如一根刺,刺到朱璃脸上全是狼狈和无血。
想当君子,就当真正的君子。左思右想的,上次她给他说的笑话他没听明白吗。
李敏再转回身。
没想到这人居然像打不死的小强,阴魂不散地在她背后又说:“马维,给隶王妃备个轿子,送隶王妃出宫。”
李敏回头,射向他的眼神——
朱璃对着她,英俊的脸庞宛如冰玉雕成的,不含几分感情的眸子里,却浮现一波微澜:“隶王妃,本王都可以识穿你了,你以为,这宫里,只有本王有这个火眼金睛的本事吗?”
“什么时候?”李敏沉了声问。
“从你跟着小理王爷到福禄宫开始。”
皇宫里的人,全都是这种不言声色的。他们以为的天衣无缝,其实早被某些人看穿了。李敏是没有想到居然自己暴露的这样快。
“三爷没有撒谎?”
“本王何必撒谎,要不是看穿你,何必跟着你到这儿来?既然本王能看穿你,你应该知道,还有谁可以看破你这身装扮。”
八爷,朱济走在路上时,突然回头向她射一眼,如果说是怀疑她,不如说是可能想提醒她。
这些人!
李敏轻咬了下唇口。
“三爷如何识破本妃身份的?”
眼看她这份不死心,朱璃心头浮现出一丝莞尔。沉思掠过他眉间,他缓缓地说着:“其实,你怎么乔装打扮,那份气质,都很难盖的住——”
这话算是夸她吗?
夸她到哪儿都是金子,沙子都盖不住。
李敏头一次感悟到痛脚。
前头小路上,朱理匆匆带着刘御医往这边走来,走到门口,看见冷宫门口大开已经有些诧异,再望到院子里不止有她,还有朱璃等,脸色更是沉了。
“小理王爷,本王让人备了轿子,你赶紧送隶王妃回府吧。隶王妃这样的装扮入宫的事被人察觉的话,不是什么好事。”朱璃说。
朱理一拱手:“有劳三爷费心了。护国公府自己的事儿,怎能由他人代劳?”
说罢向兰燕一点头。兰燕明了,自己去叫轿子。
马维不忿气:“三爷一片好心。”
“三爷好心纯属多余。”朱理撅着嘴道。
李敏抓紧机会问刘御医:“大皇子的病如何?”
有过之前朱理的沟通,刘御医回答:“阳气虚弱,说是犯了京泰陵的寒气,久咳不止,五脏皆损。服了止咳药并没有成效。本官与太后娘娘合计,要不,让大皇子换个环境,先修养一段时日,再看看,如何入药。毕竟这个病因,搞不清楚。”
“只是咳嗽?干咳?”
“是,痰不算多,摸着脉象很弱。”刘御医遇到这种病的快不行的,五脏六腑皆为虚弱的病人,从来都是吓的自己都脸色先变了。
因为,他每经手这样的病人,都是没过多久都死掉的。而且,论起病因,没有人能说的出来。只能说,这个病人阳寿尽了。
像大皇子这样的病人,最可怕的是,虚不受补,连补药都进不去。所以,有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之说。
李敏根据现代医学的经验,知道没有所谓阳寿尽了之说,老人机体功能衰退为一回事,大皇子年纪轻轻的,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可以说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在没有任何病因的情况下机体衰退要死了。
这里头,肯定有些什么病因在作祟。
要是用现代医学的话,做做仪器检查,可是古代没有这种东西,连验血都没有。
到古代行医这么久,李敏头一次感到有些棘手。什么病都好,大夫要给人治病,首要是查明病因。
头顶再传来一声响雷。
刘御医前头刚离开福禄宫,后头,福禄宫的人跑了出来追他,说是,大皇子气虚,好像是快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