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一番,夏兰懿有意无意的提了刺客的事,乔钺只字未提,夏兰懿见也问不出什么,便没有继续追问,当然,她也不敢那般明显。
容妆暗想,大概她也怕,有的时候心里的煎熬比身体的煎熬都来的痛苦,何况她现在是双重皆备,不好过啊不好过,偏偏都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
乔钺大抵心里也生了嫌隙,只是略作了片刻便离开了,夏兰懿也不曾留他,大概是看出了端倪。
乔钺回了宣宸殿处理政务,今晨本该早朝却因而耽误,众臣的请安折子也是上来了。
容妆想到前几日有大臣进言选秀,倒是后宫嫔妃多空悬,又不厌其烦的劝乔钺,切莫独宠一人,要雨露均沾,届时子嗣多了延续皇家血脉,也好选立国本。
这一人是谁,谁都知道是容妆,此事被乔钺压下不提,与此相同的折子也留中不发,阑廷谁人不知当今承衍帝专宠容婕妤,同榻同行,同进同退,俨然就好似夫妻一般无二,听闻民间都纷纷流传着关于容婕妤的流言,那自然是有褒有贬,有人说能得帝王专宠的女人定然是聪明绝顶倾国倾城的女人,自然也有人艳羡容妆有手段,能从一个婢女一跃而成宠妃。
这样的话听了也不少,容妆便想了,她并非倾国倾城,也不曾聪明绝顶,还有那一跃而成,这一跃啊,底下却包含了多少隐忍苦痛,所有人都能只看到表面,只会看到风光荣耀的一面,没人会去深究所受过的苦痛,也唯有自己回想回想,再祭奠祭奠那些难捱的日子。
至于调查刺客的事,容妆此刻倒觉得并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查出来,亦或是查不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是夏兰懿无疑,便是证据确凿了,乔钺也不会拿她如何,毕竟此事不曾伤害到任何其它的人,还是那样的缘由啊……
因着乔钺赐婚,本该尽快办了此事,但发生了刺杀之事,阿萦和封铭的事情反倒延迟了些。
眼下容妆才想起来,招来阿萦,与她谈及此事,午后的阳光还算暖和,容妆端了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阿萦,对坐着相谈,容妆先道了一句,“恭喜你。”
阿萦却不见得如何喜悦,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谢谢姐姐。”
“其实我很想责怪你。”容妆苦笑,手抚了鬓发,往窗外碧云天瞧着。
阿萦怔住了,忙询问道:“姐姐,这话怎么说?”
容妆看也不看她,依然盯着窗外湛蓝的天儿,淡漠道:“我不是看不出,你是想要拒绝皇上的赐婚的,就因为夏兰懿的一句话,你为了我的面子好看,便就此应下了。”容妆缓缓慢慢的说罢了,这才转目看了阿萦,“阿萦,我虽不知道你为何不愿嫁给封铭,但你因此应了这门婚事,是对他的不公平。”
阿萦握着茶杯的手不断摩挲着杯沿,容妆知道她心里乱着,便道了一句:“我是你的姐姐,你和我无需藏着掖着,我只会希望你好,总不会害你就是。”
阿萦长叹了一口气,无声缓了半晌,才道:“姐姐,你和贤妃是对头,我不想你在她面前丢了脸面,至于封铭,我是真的觉得我配不上他就是了,不过既然已经应下了,我就好好对他,也不会负了他这一番心意。”不知为何,阿萦说完了话,又轻声添了一句:“希望不会负了……”
声音极轻,但容妆听见了,阿萦的心思藏得深,容妆也并不能全看懂,但毕竟相伴这么久,到底还是感情深,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不尽了解便疏远的。
容妆想了想,只道一句:“那希望你和他都能好。”容妆看看阿萦,又低笑道:“我这身边,又要嫁出去一个啦……”
阿萦双眼已是泪光闪闪,唤了声姐姐。
容妆笑道:“以后就叫容萦吧,我收你做妹妹,让你以容府女儿的身份出嫁,容府会给你准备嫁妆,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份,你不必再觉得身份低微,在封铭面前也不必抬不起头。”
阿萦欲言又止,终究只说:“谢谢姐姐。”
午后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暖和,照进了殿里也令人越发的慵懒倦怠,容妆靠在榻上小睡,朦朦胧胧中仿佛见到了梧桐正盛时,一袭墨影缓缓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