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袂又重复了一遍,梅雪盛仔细看他的眼,竟然读不出任何感情,她的脑里顿时闪过了一些念头,却还是先让心绪首先沉淀了一下。
“你是认真的吗?”她问。
容袂点点头:“当然,我是看正好有两张戏票才邀你的。”
“这不会是什么阴谋吧?你没有其他的朋友吗?为什么要邀我?我们只相识了几日,而你说这戏票很难得。”说不定是想在月黑风高夜,报她毒舌之仇。
容袂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问题,为兄我就是想和我新结交的小弟弟套套近乎,让你别总是这么排斥我,这有什么可阴谋的。”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破绽,说也奇怪,她不是第一次毒舌,可刚刚的毒舌竟然令她感到了莫名的内疚,这是为什么呢?
“什……什么时候开始?”她卡节了一下,其实心里还是迟疑,但仍旧问了。
“戌时。”
“那你酉正一刻的时候来接我,在这之前我要先回家吃饭,以免惹人怀疑。”
容袂点点头,听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他走到琴边,拍拍那象牙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弹一曲再走吗?”
梅雪盛走到琴桌后坐下,小手摆好在琴上:“要合奏吗?”
“不了,我就想看你弹。”
戏才开始了一盏茶的时间,梅雪盛就肯定自己已经后悔了,虽说她也是玩古乐的,可她与这戏曲也完全沾不上边。
再者,不说她对戏是否感兴趣,就连身边的看客,也是她不能忍受的一件事。看到男女主角在烟雨朦胧中,因油纸伞的遮蔽而错过,身后几个妇人都一跃而起喊了出来,“王爷,你看一眼呀,你的彩蝶就在旁边。”
“不用这么夸张吧!”梅雪盛吓了一大跳,僵了半边脸,歪着嘴嘀咕道。
再把脑袋往左边一扭,只见身边座位上的一彪形大汉竟然偷偷抹泪。她瞪了瞪双眼,垂下头去,左手掌在额上,头疼到要炸开一般,心想,没法活了,是不是要恶心死她,这个老天才肯罢手。
再说这戏,虽然过程悲了一些,但是结局还是好的,位高权重的王爷最终与江南小镇擦肩而过的美人重逢,然后摒弃了世俗的成见,摒弃了名利,双宿双栖。
这样的结局梅雪盛是听容袂后来告诉她的。曲终人散之时,容袂表面虽没有那些市井小民的大起大落,但心中还是有些许想法,转头想与他千辛万苦才约到的小兄弟商量剧情,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倒在了那彪形大汉的肩头。
彪形大汉乐呵呵地原地不动,也算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待容袂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对大汉道了一声谢,大汉站起盯了他两人良久。
容袂以为大汉还有事,没想他却说:“你弟弟长得真好看。”然后捂着脸跑了。
容袂额角顿时呼呼地往外冒冷汗,他誓言一定要将这个秘密保留到下次梅雪盛再对他恶语相向时使用。
梅雪盛睡得很熟,散场这么吵她没醒,戏班收台子也没把她吵醒,直到她感觉自己身子晃悠晃悠上下颠得慌,她才缓缓睁开眼。
“我饿了。”梅雪盛依旧迷迷糊糊的调调。
“这么晚了,能吃饭的地方早关门了,忍忍吧。”劝说的话语极度的温柔。
“我不忍!我忍了十几年了,谁敢再让我梅言忍,我就灭了他!”
睡梦中也能放狠话,容袂佩服她,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说:“好,就看在小兄弟这番豪言壮志,为兄就给你找吃的去。”
好一阵倒腾之后,西郊的某个小土坡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两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坐在篝火前,一个稚嫩儒雅恬静沉默,一个器宇轩昂鬼魅深沉。
梅雪盛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思绪,而容袂虽然嘴角始终上扬,不过世人也很难解读这笑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