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娘却总是提醒我，我是高家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我有责任怎么怎么样……什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想听……前些日子，我二哥有给我来过书信，说是我娘惹怒了我爹，被软禁在凤鸣轩里了，让我回来……”

“……”

“我才不想回来，我……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孝的女儿，我甚至还幸灾乐祸，我觉得这样才好，被软禁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她才能安安分分过她的日子。我就不明白了，她老是争什么呀？你一个给人做妾的，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这个觉悟，非去妄想着和人家的正室一样的待遇，那哪能啊？”

沈归雁微微一笑。

这姑娘，想得倒是单纯。

若是所有给人做小老婆的都有这样的自觉，安分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争也不抢，这世界也太和谐了。

“妹妹，你醉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沈归雁提醒了她一句，刚想叫丫头进来扶她一把，高婕却摆摆手道：“我没醉，不想回去……”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人已经趴到桌子上了。

所有的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我不想回去，一点儿也不想回来……”

高婕痛苦的皱着眉，轻声嘟哝道：“我娘被软禁，我可以不回来，但是这次……这次是婧儿要回来了，我就回来了……”

“……”

沈归雁本来只是个安静的倾听者，直到听了这一句。

婧儿？

高婧吗？

高婕一直不在府内，她极度厌倦了这座宅子对她的束缚和捆绑，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都可以置之不顾，可是她现在却说，高婧要回来了，所以她才回来了。

“为什么？”

这个疑惑在沈归雁的心里，她不由自主的问出口来。

高婕仿佛是听清了，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沿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我就想回来看看她……她做了娘娘，生了皇子……真好！我就想亲眼看看，如果看到她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都是因为我……本来要进宫的人是我，我不愿意。我娘也不愿意我嫁给那个将死的皇帝，所以……她害死了三姨娘，让婧儿没了依靠，只能替了我入宫去伺候皇帝……”

“！”

沈归雁的脑子里轰然一响。

她愣了半晌，急急的追问：“你说什么？”

高婕却压根没听到她问话的样子，自顾自的道：“我和婧儿……你不知道我们以前有多要好，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却一直不分你我，连睡觉都在同一个被窝里，都是我太自私……”

高婕接下来所说的话，沈归雁已经接收不到了。

她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回到了曾经的某一个时刻……

高御轩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急赶着出府去找刘嫣，那个时候高太君在向她说起高御轩和刘嫣的过去时，也提过这么一嘴……

三年多以前，多事之秋。

当年，太子与三皇子争储夺嫡，皆是由于皇帝忽然病重，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终于有人提议不妨大肆选秀，民间自古以来都有冲喜一说，皇宫里也不能免俗。

皇帝选秀，凡是有适龄未婚配女子的官宦之家，都要将女儿送入宫去。

事实上，若换在平时，这不失为攀龙附凤的一个机会，但皇帝却在病中，若是冲喜不成就此驾崩了，被选中的女子都逃脱不了殉葬的命运。

所以，此番选秀，令大多数女子都避之不及。

高婕当然也不愿意。

但，她是家中长女，怎么也轮不到作为妹妹的高婧。

当时，若是三夫人还在世，肯定也会尽全力护住自己的女儿，所以，王凤鸣才不惜将三夫人除掉，逼着高婧顶替高婕入了宫。

是这样的，没错吧？

可，谁会想到呢？皇帝不但没死，还真的因为这一冲喜，竟全然康复了，高婧也由此步步高升了，如今诞下龙子，又被封贵妃，在后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是这么一号作为人上人的人物，她要回家省亲。

那，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死于非命？

如果知道的话……

“嫂子……”

沈归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高婕第三遍叫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只见原本趴在桌子上的高婕忽然撑着下颌在睨着她，眼神开始混乱不清。

“嫂子，你的事……我回府后也听说了一些，其实啊，我倒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大哥的，对不对？”

沈归雁蓦然怔住。

那感觉，像是一直紧绷的心弦被人拨动了一下。

心壁，颤动不已。

然而，比她更震惊的却是高御轩，他刚往这边走过来，却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高婕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