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歌离家的时候只准茱萸送到大门口,门外家奴已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等着,文婳披着厚厚的披风抱着孩子正在一处和苏玉叮嘱什么,苏朝歌瞧一眼又瞧茱萸,问她:“你还有没有话要嘱咐我?”
“就是刚才那些,你记住就好。”茱萸道。
苏朝歌很心塞。
看他出来上马,苏玉也离了文婳,让她赶紧抱孩子回去便也翻身上马,文婳虽竭力忍耐,但仍旧红了眼圈,茱萸并没有,她站在那儿,正低头在袖子里翻着什么,苏朝歌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打马离去了,鞭子都已举起,马儿已扬蹄,却听茱萸说道:“等一下。”手里便拿着从袖中翻出来的东西走到马边,仰脸看苏朝歌,一边把包着的东西高高举到苏朝歌身前:“知道你今天走得早,来不及吃早饭,昨天让厨娘做的,刚离了蒸笼,放在袖子里还是温的,你一会路上垫垫肚子。”
肉包的香味悄悄逸散开来。
苏朝歌打马扬鞭离去。
对茱萸而言,有文婳母子做伴,苏朝歌不在的日子并不算难熬,只是过了两三个月,葵水依旧准准来的时候茱萸心头才有些说不上的感觉,说失望吧,也行,当初做了那样决定就是奔着要生个孩子的,如今却没有,说不失望吧也成,刘媪种地每次还都有不出芽的苗呢,何况他们这临时抱佛脚的,送子娘娘那么忙,怎么就准准给你送个娃娃来,你好看啊!
但是眼看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茱萸开始有些忧心了,燕国还在北,行军打仗虽然她不懂,但总归是不能在战场上建好多房子给他们住的,野地里搭起硬仗,多厚的布也比不上砖头防风啊,苏朝歌细皮嫩肉能扛得住吗?当初皮毛的衣服就该再多带几件。
就在忧心这些的时候,太师府有人来拜访,不是别人,是那位在凤古身边很是得意的风羽姑娘,茱萸一边着人将风姑娘请到厅堂一边琢磨这来意,是凤古派她来的还是风姑娘走过路过进来坐坐?想想,不对,风羽姑娘连顿饭都不想让她在太师府吃,哪有那样进来坐坐的交情呢?算了,不想,反正人都来了不能不见也不能轰出去,但茱萸不大喜欢风羽,就喊文婳陪同,有些壮胆的意思。反正文婳嘴皮子伶俐。
风羽姑娘还是那样利落妆扮,互相见过礼倒也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只两件事,一是,苏大人出征日久,她来瞧瞧府中可有为难之处,茱萸忙摇头:“多谢凤、风太师挂念,一切都好,没什么为难。那风姑娘说的另外件事呢?”
说起这个,风羽姑娘看茱萸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嘴角一勾表露出些不屑说道:“看苏夫人如此表现,竟是果真不知再过九日便是太师寿辰吗?”
茱萸诚恳的点点头:“我真的不知道。”
她和凤古被关在燕国神宫的日子虽然不短,可那头上悬着刀的时候,都只盘算忌日了,哪个会想起来问生辰?来到晋都,和凤古不过见过三面,一回下大雨他有公务在忙,一回在银楼抢首饰,还有一回倒是住了一晚,可还跟着苏朝歌啊,哪来得及问,风羽姑娘这是把她和凤古先生的关系想得有多亲密了?
风羽原本打算茱萸若是说什么“哎呀忘了”之类的话搪塞她便出言教训,可茱萸老老实实的承认了,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让风羽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态度便更不好,从怀中拿出一封请柬隔着桌子递到茱萸面前冷冷问道:“夫人如今知道了,这请柬接还是不接?寿辰去还是不去?”
风羽姑娘这态度茱萸实在不喜欢,就算是凤古先生身边的人,就算觉得凤古对自己太好,那她也不是风羽的情敌啊!她有家有室了啊!她要是敢乱来苏朝歌会砍死她的——虽然他说什么他战死她可以改嫁什么的,狗屁,她觉得以苏朝歌的德行,她前脚改嫁,洞房夜他就得变成厉鬼把她给撕了。一片一条的在空中,飞翔。
茱萸笑着接过请柬说道:“姑娘这话问得倒像是我素日和义兄不合要找了托词不去给义兄祝寿似的,我和义兄共同患难相互扶持才走过最难的日子,义兄能到今日,我比谁都高兴呢,怎么能不去?”
风羽哼一声,起身要走的样子,茱萸也不客气,说道:“我家老爷不在,我近来吃斋为他祷告,都是清单饮食不适合待客,就不留姑娘了,文婳姐姐,送姑娘到门口。”
风羽拂袖而去。
茱萸才不恼,就算你是凤古亲近的人,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本姑娘可是凤古的义妹,才不送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