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她回到房里,二夫人也不顾身份尊贵,着人扒下茱萸的裤子,只见臀上大腿后面青青紫紫,落棍最重的地方已经紫的有些发黑,那是打得狠了留下了淤血,伶俐的丫环拿来跌打药膏,二夫人就亲自给茱萸上药,抹着抹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听到趴在枕上的茱萸还故作轻松的语调跟她说:“夫人,您别担心,我皮糙肉厚,这么几下就像冰上摔了几下屁股一样的,不疼。”二夫人抬袖擦擦眼睛,怎么能不疼,她的儿子淘气的时候,宣谨言有时候忍不住用戒尺打他几下屁股,他都疼得好几天哎哎直叫,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疼,她这个无用的二夫人,连自己贴心的丫头都护不住,还哪里有一点地位?
上好药,茱萸扭头跟二夫人道谢,只见她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鬓角头发也都湿哒哒的,嘴唇咬得发白,可她却挤出笑容让二夫人安心,二夫人怕失态,连忙俯身为茱萸拉上被子盖住,嘱咐她好好养着便匆忙往出走,出了卧房才长长的把憋在胸中的郁结之气呼出。
其实这会儿,药对茱萸来说用处不大,火辣辣的疼哪是药膏能立即止住的,茱萸握着拳趴着,这会终于有点后悔了:也许听苏朝歌的话寻一门亲事也没啥不好的吧?安稳一些也挺好吧?总好过这三天两头的皮肉之苦吧?瞧瞧她,短短两年不到的工夫,脖子上被狼咬,胳膊上被狼抓,小腿被火烧,现在连屁股和大腿都不能幸免,好像,就剩下一张脸……看来她也不必抱什么希望了,毁差不多了,也不差这张脸。
正说服自己,二夫人又回来了,声音里竟有一丝喜悦告诉她:“苏公子来接你回去了。”
“啥?苏大人?唉哟!”茱萸扭曲着脸,激动的撑起胳膊想坐起来,扯动伤口,疼得一咧嘴。
“对,是苏大人,刚才老爷让人来传话的,红英,快,给茱萸姑娘收拾东西,她要回府了。”二夫人简直比茱萸还高兴。
这种时候,茱萸觉得伤口好像都没那么疼了,爬下床穿戴好,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的随着丫环去往宣府的客厅,原本很是雀跃和期待的心情,越接近客厅却越低落起来,一直强行压住的委屈一点点冒了出来,蓄在眼睛里,随时要渲涌而出。
客厅门大开着,苏朝歌端坐的身影不期然落尽茱萸眼里让她百感交集,比起端坐的宣谨言和宣墨箴父子,苏朝歌还是有人气儿多了。
茱萸白着脸随着丫环出现在门口,虽然她已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十棍子的疼不是那么好遮掩的,但凡不是凤古那样的都会看得出异样,何况是苏朝歌,他缓缓起身,走到茱萸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还闻了闻然后说道:“金创膏的味道,怎么,受伤了?死丫头,我不是跟你说歹人多吗,偏不信,怎样?”
苏朝歌这话里有话的,茱萸也不聋,听出来了,她可不想这会儿让宣谨言下不来台,万一他又强行留住她不让离开呢,所以茱萸忙灿烂笑着对苏朝歌说:“不是歹人,不是,我自己摔的。”
苏朝歌伸出纤长的手指一戳茱萸脑门,也笑了:“是吗?这么蠢,怎么没摔死你!”
“咳咳,好了,当着长辈的面,不要卿卿我我,天已黑了,咱们就不要耽误宣老爷晚饭了,这就走吧。”假咳出声的是久未见到的白老爷子。
啥卿卿我我啊?谁家卿卿我我会说“怎么不摔死你啊”这种诅咒的话啊!
宣谨言父子纡尊降贵送白圭到门口,一路上,老中青三个男人步子大走得快,可怜了一身伤的茱萸,走得屁股都要着火了才勉强跟上,虚情假意听男人们道别之后,苏朝歌带着茱萸走到苏府马车边。
在门口目送他们的宣家父子听到北风送来了这样的谈话:
“等什么?舍不得走啊?还不上车?”
“我,我刚才走得急,我缓缓。”
“再不上车就自己走回去吧,茱萸姑娘。”
“苏大人,我有点不方便,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外人面前不要卿卿我我,自己爬。”
看着那瘦瘦的身影费劲爬进车舆,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宣家父子才转身回府,华丽的大门缓缓在他们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