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很大,院中也没有参天大树,只有南边进门处种了几棵小石榴小丁香,石榴花正开着花,枝上挂着几个不大的石榴,院中间倒是景致好,用青石砌了方小小鱼塘,水上飘着几朵小小睡莲,莲叶下有红的黑的鱼儿游来游去,除此之外,院中无处可坐,茱萸想了想,抱着她的小包裹挨着石榴树在台阶上坐下了。
白家老屋里,一个头发花白仙风道骨似的老头儿端坐首位,正斜睨坐在左下首的苏朝歌,不时鼻孔里哼一声,右首边坐着的三个中年人无奈摇摇头,对苏朝歌不停使眼色,可苏朝歌沉得住气,回三位舅舅一个笑容就装作没听见老头儿的哼声。
眼看白老爷子手已高高抬起马上就要拍桌子了,一个丫环怯生生进来,白老爷子又哼一声没好气问那丫环:“饭摆好了?”
白老爷子旁边的大丫鬟却很有眼色,笑着提醒白老爷子:“老爷子,翠环不是您派去服侍表少爷的吗,她来回话,自然有关表少爷啊。翠环,有事你还不快说?”
翠环转身向苏朝歌,行了礼问道:“奴婢是来问表少爷,那位姑娘如何安置,之前苏侍卫传书来,并未说有一位姑娘随行,所以……”
啪的一声。
白老爷子的手终是拍下去了:“姑娘?这种紧急关头,你还想着带个姑娘?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绝色把你迷成这样!翠环,去把那姑娘给我带来。”
苏朝歌的三个舅舅也面带惊疑,苏朝歌经历之事他们都清楚,也一直揪着心,没想到这么艰难的路上还带着个姑娘自添麻烦,于是心里不免开始忖度这姑娘和自己外甥到底什么关系,若说是个丫环……谁逃命还带个丫环伺候啊。
“不过是受人所托帮忙照顾一时,外公就不必大惊小怪了,翠环,去把书房的东西搬到上房,东厢给她住吧。”苏朝歌下了命令,翠环领命而去,无视身后白老爷子“喂喂喂”的怪叫。
白老爷子就又拍了次桌子:“什么过命的交情这种时候托付个大姑娘照顾?我看你小子就是色|迷心窍!”
再次被扣上这名头的苏朝歌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一边想着茱萸的样貌,色迷心窍,他是要多瞎才能色迷心窍!不过这话他不打算给他外公说,反正老头子每天闲来无事给他点事情瞎琢磨也是好的。况且,苏朝歌还有个不想说明的原因:他三位舅舅……嗯,此刻正各个眉头紧皱看着他呢,其实他也很头疼,若不是他外公倚老卖老他根本不想住到白家宅子来。
看苏朝歌不接招,正巧丫环来说已备好了饭食,是否摆饭的时候只见白老爷子呼的站起,手一挥声如洪钟吩咐道:“快去请孙小姐们,为了等你这个表哥,可都是生生饿到现在。”
移步饭厅刚刚落座,听到门外环佩叮当语笑嫣然之声,苏朝歌头皮蓦地发麻,等到人影走进来,那一团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让苏朝歌有短短的时间,瞎了。尤其,这些个表妹各个含情脉脉的样子让他,食不下咽!
所以,回到梨落小筑时,苏朝歌还是饿的,耳朵还是有点嗡嗡嗡,眼前也有点花,每次见过几位表妹他都会出现这种症状,如果在白宅住久了他瞎了也不一定,像凤古那样,正想着,苏朝歌已一脚踏进院门,原本以为会很安静的院落此时也不安生,丫环们正在把书房的书往上房里搬,还有两个在盘算去喊两个男仆来搬沉重的鸡翅木书架。
这么折腾,那个茱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遍寻一圈,只见青衣丫环,却不见粉嘟嘟的茱萸,不会是跑了吧?谅她没那个胆子,那,人呢?一个灰突突的人影搬着连脸都挡住的书卷从他面前走过。
灰突突的?
“茱萸!”苏朝歌出声。
灰突突的身影果然停住,一摞高高的书卷就转过来面对着苏朝歌,书卷边歪出一颗头,冲他腼腆笑笑说道:“苏大人,您叫我有事?”
苏朝歌忽然有一种冲动:把他外公喊来让他自己亲眼看看“色|迷心窍”这话成立不!
见苏朝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茱萸不解,这书卷好重,虽然她有力气,也不能一直抱着啊,于是她又轻唤了声:“苏大人?”
“没事,放下吧,让丫环去搬,你去挑些喜欢的留下看吧。”苏朝歌说完便大踏步回上房内室歇着去了。
他只是想要借茱萸让外公和舅舅及表妹们死心,没别的意思,反正苏玉住在外院,不让他知道就行了,等一切安稳下来再把他们的事情办一办。
苏朝歌的盘算茱萸卯足劲往异想天开了想也是想不到的,她只是很惊喜,惊喜于苏朝歌肯让她读他的书,自从离开神宫她已经很久没摸过书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对不住夙语女先生和凤古的教导了,如今有这好机会茱萸当然开开心心的挑了些书留下。
苏朝歌小憩醒来,丫环们已搬完了书各自去忙了,院里静悄悄的没一丝声响,苏朝歌掀帘出来,一眼就看见院子正中的鱼塘边坐着灰突突的茱萸,她膝上放着书,一边看一边抠石榴籽放进口中一边把果核扔进鱼塘,动作连贯自然。
苏朝歌再次确定了一件事:除非他瞎了才会看上茱萸这山野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