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人食不下咽,茱萸草草把饭扒进嘴里,味如嚼蜡,怎么到底还是逃不过这一个死字呢!
因为把下场想得不那么美好,原本还勤加练习的茱萸也没了动力,唱得有声无力,连凤古教的“静女其姝”之类也跟着哼唱,不知道是因为着急上火还是饮食不对,就在神宫褅祭的前两天,茱萸的嗓子哑了,声音沙哑难听,真要去唱祭歌燕王一定把她砍了,神宫的人已经把褅祭衣服和饰物送来了,行不行都得上,茱萸的心灰得要成渣了。
在小童的催促下,茱萸试穿新衣,这沉沉的黑色压得她气都要喘不上了,小童还没眼力的直说好看,姑娘穿上好端庄,是啊,看铜镜中她灰突突的如丧考妣的脸能不端庄吗?这衣服真是越看越不顺眼,索性就脱下来随意放到一边,翻了本书来看,翻了几页又心烦,都不知道死活呢,多记两句圣贤书有啥用?
与死气沉沉的茱萸相比,见过大场面的凤古气定神闲,饭后还监督茱萸读书写字,在茱萸一声声的低叹声中,凤古终于注意到了,问茱萸是否在担心嗓子发不出声音,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茱萸不想回答,于是就应付的“嗯”了声。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要不要听?”凤古问道。
这仙丹一样的话顿时让茱萸起死回生,忙搁下笔,压着嗓子问:“什么好主意?”
“就是,你不要唱了。”
茱萸垮下肩膀,这种当口要不要唱难道她说了算还是凤古说了算?
“这是什么好主意,根本就是劈头一刀。凤古先生,你跟我有仇吗?”
“当然没有,在出云山,我一个人孤凄生活那么久,现在有你做伴,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有仇!我说的不要唱,是让你只要张张嘴假装在唱,不要发声就好,我一个人唱。”原来凤古是这个。
“可你是男人啊,怎么唱女声呢?”虽然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可从头到尾都是男声的话,燕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
“我凤古歌声天下第一,模仿女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且放心。”凤古那种自恋的劲头又来了。
没想到凤古还有这样的本领,茱萸简直要五体投地的膜拜了,若这样可行,自己就不用被砍头了嘛,一高兴,感觉身体都轻快起来了,但她没听过凤古唱女声,也不知道像不像,万一丁点不像那凤古可就是伙同她犯上,褅祭大典上犯事,也是找死没商量啊。
眼睛看不见的凤古虽然看不见茱萸的表情,但却知晓她的担忧,安慰她说:“我凤古虽然有些自视甚高,但我不做没把握的事,茱萸小姑娘,你就放心好了。”
有了他这样的保证,茱萸那颗提了好久的心终于踏实了点儿,褅祭大典那日凌晨再穿礼服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今日的事情极繁琐,茱萸穿戴好就不敢再睡,窝在椅子上打盹,她刚刚闭上眼睛小童就推门来喊她说凤古让她过去,茱萸猛然惊醒站起,根本没留意到刚才拄着胳膊打盹的时候衣袖勾在了古琴裂开的地方,她猛的站起迈步感觉到了向后的拉力,回头看时,正见古琴落地发出咣当的声响。
说好要小心翼翼照顾这琴,可又给摔了,而且裂口更大,几乎要裂开一半了!茱萸傻眼,这下,凤古不得吃了她啊!不行不行,不能告诉凤古,好歹要熬过今天再说,到时候凤古要打要骂她都受着,于是茱萸以迅雷之速将琴抱起来放好,看了看,又扯了条枕巾盖住,这才匆忙跑去凤古那里。凤古也已穿戴好,黑色的礼服穿在他身上连气势都不一样了,眼前的凤古不再是之前那个喜欢“胡思乱想”“回忆往事”“卿卿我我”的凤古了,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看起来却陌生,好像内里换了个人似的。
茱萸从来不知道,换一件衣服而已竟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多,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被我的风采迷住了吗?”凤古的语气仍旧自恋。
“才、才没。凤古先生,你找我做什么?”不会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没什么事,知道你紧张,喊你过来说说话。”凤古说道。
于是,气氛变得有点怪怪的,茱萸心里很有些感动,算起来,除了蘼芜,还有在神宫时认识的芳荪,凤古是第三个会对她好的人,蘼芜是内心善良,芳荪是因两人同病相怜,可凤古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就算曾被幽禁,也曾是神宫里的高高在上的人物啊,这样的人会替她着想怎么能不受触动。
“是不是很感动?”凤古毫不客气的问。
“嗯,很感动,凤古先生你真是大好人。”茱萸一边诚恳的说着一边点头。
谁知,凤古却一撇嘴:“别说我是好人,我才不是,我只是……空虚寂寞,好不容易有个小丫头陪着,不想你死那么快而已。”
茱萸福至心灵,立刻说道:“有凤古先生庇护,我会长命百岁的。”
“油嘴滑舌的。”凤古轻斥,语气却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