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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到无助的时候，应该和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唐聿将她捡回去的那一天她也没那么绝望过，只觉得浑身冰冷，没有一点的温度。

“你说啊。”孙季延咄咄逼人，宋清卿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一些什么蠹。

她恶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也是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平静：“我无话可说，既然你只相信你自己看到的事实，你何必找我了质问，相信你自己不就好了。”

这一次，孙季延是真的扼住她的喉咙，眼底也是残光毕露：“宋清卿，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就想这样扼死你，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只是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中还带着泪光：“是啊，孙季延，要是七年前我没有救下司诺，就不会对你一见倾心，犯下了这辈子无法饶恕的罪过，也不用活得那么痛苦了，好啊，你杀了吧，来啊……髹”

孙季延迟疑的看她，像是从来不认识一样，陌生的目光让她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助与悲凉。

良久，他的手才慢慢的松开，宋清卿躺在床上，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只有起伏的胸口和绵长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最后，他摔门而去。

眼泪就是这个时候流下来的，从眼角没入发梢，而她只能弯唇苦笑，平时看起来温暖的路灯，在这一刻却那么凄冷扎眼。

孙季延，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宋清卿咬住唇，从床上爬了起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第二天，屋子里已经不见孙季延的身影，连着孙承皓也不见了，肯定是一大早就被他带离开了，这个男人的向来喜欢掌控自己的情绪，昨夜的失常，可能真的是内分泌失调。

刚到医院，就发现有记者围在楼下，她还以为是医院出了事，刚想过去就被小陈扯着胳膊拉到一边：“主任，你最好还是先不要过去。”

小陈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宋清卿顿时明白了，那群记者和她有关系。

“院长说了，你最近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医院这边先不要管了。”小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了，“今天早上报纸上的娱乐版块都是孙季延先生和你还有小孩子在一起的照片……”

“哦。”她应了一声，看向那群人时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主任……”小陈小声的叫她，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宋清卿恍然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她一下子就成了无业游民了，林南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她知道。

小陈看她离开的背影，有些难过。

宋清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闲的逛着，在报刊亭随手买了一份报纸，翻到了娱乐版块，小陈果然没有骗她，是他们三个人的照片。

看起来很亲密，很像一家人。

标题里并没有将她的名字点出来，只是当做一则花边新闻而已，但是医院前埋伏的记者，应该是有人给了他们消息。

苍凉的笑了一下，她将报纸揉做一团，丢进垃圾箱里。

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当年写得更加难堪的她都经历过了，这些不着边际的娱乐新闻对她而言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医院那边也是希望病人病人可以得到更加冷清的环境而已。

谁都没有错。

嘟——摩托车从身旁飞快的驶过，还伴随着司机的叫骂，她被人往回拉，坠入一个怀抱里，有些清冷，可是却有独特的味道。

她忽然抱住他，像溺水的人抱住仅能抓住的浮木，“宋城，我好累……”

宋城身子一僵，却是慢慢的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大小姐，没事了。”

甚至都不忍心苛责她为什么不看路，宋清卿趴在他怀里，痴痴傻傻的笑：“你是不是从早上开始就跟在我身后了。”

宋城不答，算是默认了。

马路边，依偎的两个人，像热恋中的情侣，宋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将她推开：“小姐，你现在被狗仔盯着……”

“你也怕和我有不干不净的传闻。”宋清卿嗤笑一下，却是站稳了身子，脸上也是一片漠然。

见她误会，宋城连忙否认：“不不不，不是的，小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宋清卿‘噗嗤’一声笑了，站到他身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得。”

“找个地方坐一坐吧，我真累了。”她忽然说，宋城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往前走。

这还是她回国那么久，第一次和宋城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打了车，她直接报了一中，让司机带他们过去。

十分钟的路程，宋清卿有心事，所以一路的沉默使这段路变得漫长，而宋城性格也偏清冷，所以也不说话，直到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周五，恰逢学校放学，一中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这里的小孩特别偏袒，只有早上半天的课就放假了，这个传统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变。

校保认出了宋城，没有做来访登记就让他们进去了。

一中新修了许多的楼，美丽而大方，这些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身边有许多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嬉笑打闹的从他们身边路过，宋清卿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宋城，以前我们两个是不是也是这样整天打打闹闹的。”宋清卿看着他们，感慨一笑。

“嗯，你比较闹腾。”宋城触及回忆，难得露出一个笑来，他本来就生得好看，那个时候和她一起念书，被评为了她们年纪的级草。

高中生总是名堂多，宋城年纪比宋清卿大，但是他是宋远风养大的孩子，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宋清卿而活的，所以只能陪她一起念书一起长大。

宋清卿笑了，不置可否。

大马路很长，一直延伸到主教学楼前，路边是泡桐树，到了开花的季节，心脏形状的白色花朵能够开满一树，在路道两旁泛滥成花海，这也是一中的名景点。

“你以前总是有用不完的活泼劲。”宋城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而笑，宋清卿抬头去看花，陷入了沉思。

她认识孙季延之后，做得轰烈之事其中就有一件事与这泡桐花有关，那时候刚好是花期，满满开了一树，刚一放学她就蹭蹭爬树上去了，整整摘了一个下午。

地上被她丢满了许多的花朵，还有认识的人围在下面给她加油打气。

宋清卿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之所以被一中那群小男生追着跑，完全就是因为她宋大小姐身上一股坚强不屈的野性让他们折服。

对，宋大小姐不喜欢小男生，所以当时无人能够入得她的眼。

这么漂亮的花，就应该配那么漂亮的男人，宋清卿当时是那么想的，但是想多了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地道，人家明明就有女朋友了。

那时候，她还只是以为司诺只是他的女朋友，也没有人给她解释说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所以宋姑娘的满腔孤勇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女朋友，大家有的是机会公平竞争不是，沈遥后来说，宋清卿电视剧里演的讨人厌的恶毒白富美，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估计就是你这样了。

只是沈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校保叔叔在地下抓耳挠头威逼利诱都没有将她给叫下来，毕竟爬那么高的树实在是太危险了，最后教导主任都过来了她还是我行我素。

宋城听说了，赶紧把手中的事情搁在一旁，跑到树下。

宋清卿摘得差不多了，低头才发现自己已经爬那么高了，而且地下还围了许多人，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双腿发软。

她又不敢下去了，朝着底下的宋城大喊：“宋城，你快点去找气垫过来，我……我下不去。”

本来是想说不敢下去的，可是看见那么多人站在底下，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折中找了一个托词，甚为满意。

宋城无奈，在树底下叹气：“大小姐，那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她将头摇成拨浪鼓，抱着树枝觉得爬的有些高，还是有些发抖：“宋城，你快点报警啊，找气垫过来，要不然我下不去。”

树底下有很多人，有些人忍着笑，只能看她像只树懒一样紧紧的扒着那树枝，最后还是学生从体育器材室搬来许多的垫着放在树下，她才晃悠悠的下树。

教导主任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宋清卿放空自己当做没有听见，把教导主任给气得没了脾气，甩手就走了，围观的人也一哄而散。

宋城抱着手冷冷瞧她，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清卿笑嘻嘻的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宋城哥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一声宋城哥哥，把他的脾气也给淡得没了，只是无奈的说了一句你啊，再也不管她了。

后来这些花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宋清卿也只是伤心了一阵子，又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燃起来。

毕竟是容貌出众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人注意到，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宋清卿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十七八岁，正是爱做梦的年纪。

“小姐。”宋城喊她，宋清卿应了一声，抬头看他，“怎么了？”

眉眼间都是欢快的笑意，他有一瞬的失神。

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宋清卿和他走了一圈，田径场上有在训练的体育特长生，也有在慢跑的学生，隔了许多年，学生似乎还是那么单纯的模样。

“宋城，”她突然喊他，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说，当年那群找司诺麻烦的人，真的是小混混么，呵呵……”

她自嘲般笑了，“居然说是我蓄谋已久的相遇，那些人真能编排，我宋清卿要安排一场相遇也不至于傻到那样子欺负一个女生。”

宋清卿说的是当年救下司诺的事情，本来就是她的无心之举，不知道后来在谁那里传开居然变成了是她的阴谋。

毕竟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若不是事先谋划好，怎么可能将两个男人打败。

“大小姐，都过去那么久了，别放在心上了，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宋城说着，担忧的看她一眼，终究只能劝慰。

当年他不是没有查过这件事情的，可是众口悠悠，根本无从查询，他甚至怀疑过这话是不是自司诺嘴里说出，可惜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查证了。

“总是会有不甘心。”宋清卿说，抬头往上看，夏日的午后给人难得的惬意之感，天空是纯粹的蓝色，白云也是洁白无瑕的。

“小姐，你和孙季延还是走得太近了，你会再一次受伤的。”宋城终究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了，“晨的报纸，老爷看到之后，震怒了，你……又让他失望了。”

“失望，哼……”宋清卿轻嘲，“我爸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们母女的事情，我做的这些……唉，不提也罢，我们父女俩也真像沈姨说的，给宋家蒙羞。”

宋城顿住，不知该如何接口，他只是宋家的养子，无权去掺和他们家的恩怨，只是这个大小姐，他是真的心疼。

“好了，走了一圈也差不多可以了。”宋清卿停住身子，刚好有人踢过来一个足球，骨碌碌的滚到她脚边。

捡球的小男生脸上汗水飞扬，宋清卿弯腰捡起递给他，那男生连声道谢，在朋友的一片哄笑声中羞红脸跑回去了。

宋城与她下了台阶，从学校后门出去，后门是一条小吃街，不是很长，晚上下课之后这里总是会有很多人。

忽然就想吃炒肉拌饭了，她拉了宋城找到熟悉的店铺，美美的吃了一顿，宋城看着她，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午饭后，宋城将她送回家。

四点不到，可是门口等了人，他倚靠在墙上，地下是几截抽尽的烟蒂，见她们上来，淡淡的将目光投过去，那薄凉的意味一点不比孙季延差。

三人在小小的走廊里站着，说不出的尴尬。

宋清卿从包里摸出钥匙，平静无澜的对宋城说：“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宋城没有动，淡淡的目光打量唐聿，眼中的敌意太明显，他笑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宋清卿。

“这是唐聿，也就是那个唐家的唐聿。”宋清卿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没事，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先回去吧。”

她接连说了两次，宋城才慢慢的下了楼，背影有些孤寂。

钥匙***锁孔好几次才开了门，唐聿跟在她身后，很是自觉，目光打量过去，简单地家具还是给她整出了许多温暖的小物件，就像他们以前一样。

“宋宋。”他终于开了口，眸子里有一点笑，在沙发上坐下。

宋清卿没有答话，站在茶几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他，眉又不经意的蹙起：“唐聿，我想，我们应该还是不要再有交集的好。”

“是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到前情人的怀抱。”唐聿开始笑，慵懒的靠在沙发里，唐聿的眸子是深棕色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像在看一件猎物，让人不自觉就脊背发凉。

孙季延说唐聿是她的旧情人，唐聿说孙季延是她前任，这么有意思的身份，她还真是难以背负。

宋清卿坐下，尽量心平气和：“唐聿，离开的那一天我就说的很清楚了，你母亲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不也是从各种渠道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出国么，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当年唐聿问她为什么出国，她只说是向往外国的生活，所以瞒着家人辍学然后出逃，只是没想到国外的月亮并没有比较圆。

她说了一个谎，而唐聿似乎没有去戳破那蹩脚的谎言，将她捡回去一养就是五六年。

而后来他才知道，在他遇到她之前，她就已经在外面漂泊了一年，而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提。

而唐聿，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你回来不只是为了我母亲那些话，不过是你一个借口而已。”唐聿说，脸上有自信，他一直都是那样，认为自己的判断总是正确的。

宋清卿笑了，也学他那样懒懒的往沙发里一靠，挑起眉梢：“唐聿，就是那么简单，没别的理由，你将一个孤女捡回家养那么久，甚至喜欢上她，这些都是你那高贵的母亲不允许的，更何况我宋清卿劣迹斑斑。”

“宋宋，才短短几天不见，你的谎就说得那么好了。”唐聿蹙眉，双手也不自觉的支在唇边，余光瞥见窗台上放了一个花瓶，插着他不认识的鲜花，大朵大朵的白色，心脏的形状。

他暗暗笑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研究那些花。

宋清卿叹了一口气：“唐聿，你不要喜欢我了，真的。”

“为什么不，养一只小狗半年它都知道谁是它的主人，”唐聿脸色一淡，语气薄凉，“宋清卿，我养了你六年，你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这让我心情不是特别好呢。”

“……”

“唐聿……”无奈，唯有化作一声叹息，“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你养的那只小狗了，正如昨天你见到的，孙季延……他是我年少时爱得疯狂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心甘情愿。”

她脸上有疲惫的笑意：“你看，我这么糟糕的人，总是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现在你终于可以甩开我了，你何苦再找过来呢。”

“不可能。”唐聿咬牙切齿的瞪她，“宋清卿，我知道你回来做什么，不只是孙季延可以帮你，我也完全有能力帮你调查。”

“事已至此，唐聿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宋清卿说，起身就想赶人，唐聿眉一横，能就那么轻易送人。”

宋清卿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宋，我还没有吃饭，也没有住的地方。”唐聿转而一笑，就像以前一样，“想吃你做的面了，还想吃炸鸡。”

她不会做饭，一动辄就是烧厨房的架势，面是凉拌意面，她倒是做得挺顺手的，也只有这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宋清卿抱着手抱着手冷冷瞧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说我饿了，而且没地方住你没听么？”唐聿着重强调，漂亮得过分的眉眼拧成一个川字。

“自己出去吃。”宋清卿起身，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打开笔记本开始敲字，可是余光却在留意着唐聿的举动。

见她如此，唐聿起身自己去翻冰箱，宋清卿已经好几天没在家里了，自然是没有存粮，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直到开了卧室的门进去。

半天没有动静，宋清卿有些担忧，唐聿再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冷冷的给了她一眼，摔门走了，她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估计是他发现了孙季延住过的痕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