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有些失望而已。原本以为金三角的彭嘉生虽不说正气堂堂,可至少也该是曹操般的一代枭雄。谁曾想到,他连曹操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悲乎哀哉!”
王庸高声说着,忽然扬起头,自己主动往门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吟出一段苍凉悲怆、荡气回肠的唱词来。
“俺也曾,洒了几点国民泪;俺也曾,受了几日文明气;俺也曾,拔了一段杀人机;代同胞愿把头颅碎。”
“这华夏,那一点,我还有份?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
“看近末、西洋人,到了极步,这是我,毫未曾,较短比长。天下事,怕的是,不肯去做;断没有,做不到,有志莫偿。”
“越怕死,越要死,死终不免;舍得家,保得家,家国两昌。看起来,留得命,有何好处;倒不如,做雄鬼,为国之光。”
“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龙蛇走,魑魅逃藏!”
末了一句王庸骤然提高音量,声音灌入众人耳膜,振聋发聩。配合唱词里的语境,瞬间让在场所有人表情一震,好像经受了什么精神洗礼一样,内心剧烈波动起来。
王庸所唱的,岂不是如今果邦的情况?
当初彭嘉生为什么要带领果邦人反抗缅境政府?还不是因为果邦华夏人屡受欺压,缅境政府根本就不把华夏人当人看,不仅福利没有,甚至面对排崋暴行都漠视不管。
那段时期在果邦的华夏人流了太多不该流的血,受了太多不该受的气。
而彭嘉生登高一呼,就此打出了果邦华人的一片天。
而现在,果邦的第二次危机来临。彭嘉生却是需要再来一次“登高一呼”,就像王庸歌里唱的一样,“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龙蛇走,魑魅逃藏!”
睡狮一旦惊醒,朝天一吼,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只能狼狈逃窜!
彭嘉生目光闪动,表情不断变幻,似乎被王庸触动了心绪。
半晌,他忽然冲着外面大喊道:“等下!把他带回来!”
接着就听脚步声响起,王庸被卫兵第二次带回指挥所。
彭嘉生盯着王庸,问道:“你刚才唱的什么?”
王庸就像是早就料定彭嘉生会有此反应一样,回答:“陈天华的《猛回头》。”
“猛回头?好名字!”彭嘉生眼睛一睁,赞叹道。
“不光名字好,词作者更好。”
“好在哪里?”
“好在他18岁时就以血书寄示各学堂,抵制沙俄入侵;好在他以大勇气创立华兴会并且策动军队起义;好在他不仅写出了《猛回头》,还写出了《警世钟》;好在他为了唤醒人们麻木的内心,他毅然投海自杀,选择用生命来唤醒同胞!”
王庸慷慨激昂的说完,脸上神采奕奕,似乎陈天华在世。
彭嘉生当即猛拍桌子三下,说出三个字:“确实好!”
他却是将陈天华引为知音了,跟陈天华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一首《猛回头》让他听得酣畅淋漓,只觉积蓄心中几十年的怨愤跟理想都被说了出来。以后再也无人能说的这么透彻,这么明白,这么壮怀激烈。
“就冲你这番话,我不杀你!那批翡翠我也不要了!”彭嘉生大手一挥,冲王庸道。
王庸却毫不领情的道:“翡翠本来就不是你的。”
彭嘉生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行了,我不会因为这事处罚白成义了,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你可以走了。”
彭嘉生却是下了逐客令。
旁边的三角眼松了一口气,一抹额头,满满的冷汗。不仅是为自己担心,还为王庸担心。刚才他是真怕司令一怒,把王庸杀了。
现在好了,司令让王庸走。那就是真的放过王庸了。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王庸却动也不动,就伫立在原地,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怎么?你还有事?”彭嘉生纳闷的问。
王庸神秘一笑,说:“当然有事。如果只是为了跑来给你念一遍《猛回头》,那我这条命也未免太不值钱了点。”
“哦?”彭嘉生来了兴趣,眯眼看向王庸。“什么事?”
王庸陡然往前一步,手指着彭嘉生,高声道:“我是当老师的,我们这行的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好为人师。今天我也想骄狂一回,做一做彭司令的老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