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翌没有说话,他也不是真的泰然自若,而是不表现得泰然自若也办法。一年前就那点本事,反正身上有吃的,不练功干啥?
“你武骨非凡,天资卓越,但未经雕琢,虽有无限可能,但若用行至偏途。所以,看你练得这么投入,本公主便破例指点一下。后来我也确实在兢武中寻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意,你所说的江湖,曾几何时也是我最向往的天空。”
“所以,你是在给自己创造对手吗?”
“哈,武学进境并非是比谁快。境界不等于修为,修为也不可与即战力同日而语,你将来成就,未必不如我。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们有一场真正的武决。”玺玉认真道。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秦翌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前提是你能解开此地迷津。”
“此地是虚实之间的存在,我想此刻我是灵肉分离的状态……分离并不准确,应该说灵识与肉身仍保持着某种联系。你说我在此地存在时间远超过往任何一人,那是有秘法随身携带口粮,故而能在城中生存下来。”
“哦?继续。”
“此地既有皇气,那便是真正的皇土,由此可以推测我的肉身此刻也在这种皇城之中。而城中径直与我灵识所见应是差不多。”
“为何这样推测?”
“此地不但具有皇气,更有浓烈尸毒之气。因为灵识与肉体之间存在的某种关联,所以我才能发觉自己中毒的现象。我的体质让我无惧任何剧毒邪气,我便接着那些尸毒之气练功。进入皇气与尸毒之气皆已消失,料想是这一年之间,已被我吸纳殆尽。”秦翌解释道。
玺玉来了兴趣,又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是尸气?”
“三尸血枯掌。”
玺玉恍然,原来是她给的秘籍让秦翌联想到了身体里的气息是尸气。
“也就是说,其实你差不多已经看破一切关窍了?”
“应该八九不离十,主要是今日圣皇之气作用下,让我渐渐明白自身状态,再以此为联想,便不难得出答案。”
玺玉毫不吝惜赞许道:“看来我对你的评价还是太低了。那你窥破关窍,打算如何破局?”
“……”秦翌有些尴尬道:“说服你放我离开。”
“……哈哈哈!”玺玉忍不住大笑起来。
“如果此地是困阵,那你便是阵眼。即便在尸毒之气与圣皇之气双双辅助下精进的我,也远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只能摊牌,然后说服你。”秦翌无奈道。
“有理,”玺玉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又道:“那我便不放行了。”
秦翌顿时语滞,口气松软道:“公主宅心仁厚,便请放行吧。”
“错。我恨三教失信背约,我恨百姓天生背骨,我恨宗亲限我仅有的二十年自由时间,更恨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基本上整个天下都被我恨遍了,何来仁厚?莫忘了在你之前,有多少人死在这里!”玺玉眼里流露出的不甘于恨意,让秦翌丝毫不敢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这座皇城在这百年间,死了多少人根本无从得知,但光凭这里尸气能维持自己一年的练功消耗,就让人不寒而栗。实际上秦翌他是同无数死人在地宫相处了一年!
以前只是听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见识到了,秦翌也颇感头疼。
但是就在这时,玺玉话锋又是一转道:“不过,要放行也并无不可,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对于她的话,秦翌不敢轻信了,刚才也是说一件事。他小心翼翼问道:“能力所及自然无碍,不知何事?”
突然,两片湿冷薄唇印上脸庞。
玺玉檀口微启,幽兰轻吐:“我听说人会死两次,第一次是身死,第二次是被世人遗忘……所以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秦翌微楞,坤舆殿内环境顺便,灯火骤灭,红浊自燃……
难抑的情感,如黄河决堤。一年相依陪伴,情根或许早在无声中悄然种下。多时防备此时尽卸,随之而来便是一番鱼水同欢,好似风雨行舟于巫山间,固中滋味难以言表,如梦似醒,亦真亦幻,回味时,却又无迹可寻。
……
炉香袅袅,红帐半掩。软榻上,赤诚相见的人,眼透三分醉态,三分迷惘。但紧依的身躯,却是不由自主靠得更近。
若此刻是梦,那秦翌宁可不要醒来。但越是如此,意识越是迷离,好似灵识即将回归肉身一般。
“玉儿……”秦翌怅然呼唤,却惊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此身已还,人事已远……
……
玺玉红帐裹身,眼露不舍,却非诀别。
“暮云哥哥,借你一口阳息为转,我赌这一回。若天缘未尽,来日必往中原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