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噢,是吗?我睡不着。哎,近来,心思特多。我想想,我现在住铜锣街,回去瞅了一下外婆。外婆住机印场那,她好厉害啊,白天呢一边锄地,自己里头有田。夜晚呢,又得骑车,从街上骑到县城,有时,又到市区里,给饲料厂送潲水。家里捡了一大堆垃圾,好勤。
卫民曰:你外婆是要做废品收购站么?她说:不知。有点想你了,想到什么,都想跟你说一通。当郑思文说出这席话时,卫民才知,姑娘家一般,不会轻易,讲出想你呀爱你呀挂着你呀的话语,一说一次,往后会说一串儿。卫民一扭头,只要他说:倒车吧,我住铜锣街那。
但是,他几乎,是目视着,薯条哥将油门给踩下去,一个加速,朝着市区那开。他犹豫了片刻,说:对不起,我喝多了,头昏,想睡觉想睡觉的,连澡都懒得洗。明日我再陪你吧。她说:唔,好吧。有的事,不需要一个晚上都做完;我想好,再和你说,你也忙,我先睡了。
这出话说出去,卫民倒是挺寒心,觉得自己忒冷酷了几分。薯条哥曰:情人嘛?卫民曰: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算了,不说了。打电话给陈铭坚吧,说,我任务完成。我现在,不想说话。卫民一想陈铭坚,又想起病人李素英。陈铭坚临走前,有力捏了李素英的手一把。
他说:放心,我会给你讨个公道。她说:嗯,我知道。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说,要荣华富贵,我求不来。他要打死我,一下子的事。我想,叫我儿子,好好上学,他是家族的独苗,香火不能断。我是贱命,打工的命,但是儿子可不能亏待。我希望,警察能保护他。
陈铭坚曰:嗯。会的。说罢,陈铭坚一扭头,转身离去。但是,当他坐上了电梯时,因为,他穿的好,一件灰色的风衣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又戴着一顶鸭舌帽,人们没恁多精力去研究他的面容。但是,陈铭坚抬头一瞅,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面容。轮廓分明,脸长瘦削。
陈铭坚本不知,他是谁。但是,当他颤巍巍地摁了电梯键,从四楼到一楼的时候,他才醒悟,这人是滕卫民啊!但是,为时已晚。滕卫民像一只螃蟹,像一只龙虾,又像一条猛犬。人们上前去,说:慰问家属得经过领导批准呀!得穿无菌服!他拨开,又抓了护士的俩**。
他说:寻你们院长来,才有格儿同我讲话!你不看电视吗?!你娘白生你俩对眼,国家白白给你安电视台!我是谁?!我这张脸,值多少钱,你知?!我来这里,你不欢迎,你想拦我?!天王老子,我都杀!滚毬!说罢,他入了无菌病房,李素英一瞅,这人他先头可见过。
他说:我不折腾了,没恁多时间。我在替你好,给你儿子没有后顾之忧!他娘x的!说罢,他一个眼神,从后头来了几人,然后他从公文包内,取出了,俩文件来。然后,又取出了一个印子垫。一般,人们盖章时,要从印子垫那儿,取红墨水,然后,在纸张上盖,这就生效。
她拒绝不了,人家用的是蛮力,是拳头,然后李素英的大拇指,给沾满了红墨水,给几人强行用蛮劲儿,一手,给摁到了一份文件上。上头,是取消诉讼的证书。滕卫民折腾完后,前前后后不到一分钟。曰:走法律程序是吗?!我陪你走,他妈的!于是,几人又扬长而去。
且说卫民。卫民到了市区后,一下子,发觉凉飕飕的,忒后悔了。他明明,可以到郑思文的被窝内,尝尝温柔乡的滋味。他浑身发凉,鼻炎犯了,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他好容易,寻到了一处便利店,然后买了一包烟,一包纸巾。想想,又交了十块钱,买了一盒避孕套来。
梁慧雯同他约好,要到“星巴克”咖啡屋内,待他。卫民去后,发觉她迟到,睡过了头。他很绅士,说:没关系。他寻到了一处角落,不久,梁慧雯到了。她寻了好久,竟而不见卫民。她打电话,曰:你是不是放我鸽子啊?!卫民曰:放哪儿呢?!你自己不会瞅吗?!日!
说罢,梁慧雯寻了好久,在一处角落内,有一堵墙挡着,才瞅到了卫民。她发觉,卫民忒夸张。她说:不是吧,恁夸张?!你是不是交了女友,怕给瞅到?卫民这下才明白,自己穿的,可是工作服。而且,浑身又散发着一股猪尿脬一般的气味,夹着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儿。
他说:我刚刚去了一趟屠宰场。于是,他从塑料袋内,取出了一盒手机来,递给了梁慧雯。梁慧雯一检查,放上自己的移动卡,上头的“小米”二字十分显眼。卫民曰:花了我两千来块。她说:我回头转给你吧,是工行卡吗你?卫民曰:不了,请我吃饭就行。人生不缺两千。
她说:请你吃饭?卫民说:嗯。她说: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