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穿着素花衫子的女子,一下站起身来,捏着辫梢,微微弯腰,“陈……陈大哥好……”
那位穿红色旗袍的女子,两手在木椅扶手上一撑,站起,向前两步,斜眼瞥了瞥陈叫山,腰肢若柳条般,绵而无骨,扭了扭,走到陈叫山跟前,头低着,瞅着陈叫山穿着的新布鞋,视线上移,又移到陈叫山割破的衣襟,露出的疙里疙瘩的腹肌蛋蛋,睫毛再一挑,看着陈叫山的脸,忽而将兰花指一抖,从旗袍斜襟里扯出一方手绢,捂着鼻子,“哎呀,陈大哥,你可算是来了呀……仗打了一宿,姐妹们一宿没合眼……我说这天亮了,该有人来了,盼啊盼的,可算把陈大哥盼来了……”
陈叫山将头朝一侧靠靠,撇撇嘴,手依旧背在身后,没说话,心底暗说:这女子好生虚假,打了一晚上的仗,你怎就料到是我们打胜了,混天王打败了呢?若是混天王打胜了,凯旋而归,天晓得你又是怎样的语言呢?
“我说纤虹啊,说话就好好说话,娇滴滴的,在陈大哥跟前发啥嗲?”那位坐在西洋沙发上的白袍女人,将小圆镜放在了一旁的圆凳上,身子扭转过来,“瞅瞅你那骚气,十八里外都能闻见,老爷疼,老爷吃这一套,陈大哥……陈大哥可不待见……”
好嘛,且不说混天王现在逃到了摩天岭,生死不知,便是太极湾消停了,也是姚秉儒来当这个家,干我陈叫山何事?这些个鬼女人,还没咋地,倒在我跟前吃醋争宠起来了,这……这算哪门子事儿?女人哎,就是个麻烦……
不待陈叫山说话,那位穿雪青旗袍的女子又站了起来,回身将木椅朝陈叫山跟前一放,忙又用手绢扫了扫椅背、椅面,“陈大哥,打了一宿仗,坐着歇歇……还没吃早点吧?坐,坐坐,我去弄些点心来……”
穿黑旗袍的女子,依旧坐着没动,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小鸡啄米一般,末了,叹了一口气,脚尖又晃了起来,绣花鞋子吊在脚上,扑哒扑哒着,“唉,女人天生就这命,争啥争,抢啥啊……男人该喜欢荷花的,你刺玫花再香,瞧都不瞧,该喜欢水仙的,你牡丹花朵儿再大,也是白搭……到头来,都是命,命啊……”
陈叫山忽而想到:混天王淫盛欲重,常到民间去抢年轻女子,那些个抢来的女子,又在何处呢?
陈叫山便故意抬手挠挠眉毛,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雪青旗袍女子推来的木椅上,身子朝后一靠,两腿一伸,复又搭成个三角状,上面的脚,不停抖脚腕,两手在光溜溜的木椅扶手滑了滑,又是“啊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呃,是这……这儿,就你们几个?”
六个女人,皆是一愣,表情瞬间一冷,各怀心思,却大同小异了:敢情新来的这位当家人,胃口还不小哩,眼光可还高呢,六朵鲜花,粉扑扑,嫩兮兮,娇柔柔,你喜欢啥样的,这儿都有了,齐了……敢情你这还不满足,要一整个的大花园哩,姹紫嫣红,满园芬芳,挑着选着采花啊!我们这些个花开正好的,就这么不入你的法眼?你就偏喜欢那半开半绽的,花骨朵儿似的?呀,这位新来的主,也是个色鬼啊……
罗明宽因胳膊受了伤,不愿多走动,一直在楼下候着,见陈叫山上楼一直没下来,便上楼来看,刚听了陈叫山的话,便凑到陈叫山耳边低语起来……</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