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枫把少猷带到月桐面前:“猷儿,叫姑姑。”
少猷瞪着水灵灵的双眼:“你就母妃常说的一个人打败三个坏人的仙女姑姑?”
月桐轻轻一笑,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抚着他的头:“那猷儿长大后就要为姑姑打坏人。”
少猷忙不迭点头,挥动小拳头:“我会把所有欺负姑姑和母妃的坏人都打跑。”
突然,律璟打倒了守在门外的侍卫,不由分说地冲了进来。
昊枫眉头一紧:“律璟,这里不是匈奴,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律璟抱揖道:“情非得已请王上恕罪。请王上允许末将向单于通报消息。如今单于尚未知阏氏娘娘平安无恙,若被有心人散布假消息,恐怕会对单于不利。”
昊枫冷哼道:“你的单于把朕的大月氏公主置于如此险境,他还在乎公主的平安吗?”
律璟跪倒在地:“是末将护主不利,让阏氏娘娘受惊受苦,末将回到王庭,必会向单于请罪。”
月桐忙道:“哥,其实都是我不好。是我轻信谣言,不听律璟将军劝阻才中的计。若没有律璟将军拼死相护,我又怎能来到这?”
昊枫看了看月桐,重重一叹:“朕自会向单于通报公主的情况,将军不必操心。”
“末将多谢王上。”
林渊急步走入:“回王上,总城主,敏达起初的口很硬,不肯招供。但在他的卫兵身上找到这样的烙印后,他就招了。”他把画上了图样的布帛呈上。
律璟看见图样,轻呼了声:“兰氏?不可能,一定是呼洐氏背后指使的。”
昊枫接过布帛细看:“敏达还说了什么?”
“敏达说须卜王上次害死雪公主……”
萧逸之猛然发话:“林渊,你先下去。”
月桐不能置信:“须卜王害死了小雪儿?小雪儿的死不是意外?”她心头涌起莫名的忐忑:“带我去见敏达,我要问清楚。”
萧逸之看向月桐,眼光中尽是疼爱与怜惜:“敏达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月桐心中的不安更强烈,萧逸之一定是在隐瞒些什么。她猛地看向律璟:“律璟,踩踏雪公主的马为何会发狂?”
“是因为马瘟。”这是军臣下令唯一可以告知月桐的原因。
月桐注视他的双眼:“律璟,你以救起阿灵的人的性命起誓,再回答本后,马为什么会发狂?”
律璟目光霎时一震,垂首不语。
整个正堂陷入山雨欲来前的沉寂和晦暗。
月桐一咬牙,快步要奔出正堂。萧逸之快步拉住她的手臂:“月儿。”
月桐看向他,眼中泪光闪动:“你答应过,不会骗我,不会瞒我。”
萧逸之的手蓦然一颤,水雾在星眸中浮起:“月儿,你受了许多苦,我不想你背负更多。”
月桐的泪水簌簌而下:“小雪儿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她只是个三岁的小公主。”
萧逸之把她拥入怀中:“她是王族之争的刀下魂。”
律璟喝道:“总城主,请你放开阏氏娘娘。”
“她是我的娘子。”萧逸之凌寒的目光让律璟的身子一震。心爱的女人被夺的切肤之痛倏地涌上律璟心头。
律璟暗暗一叹,向昊枫作揖道:“王上,末将认为此事有蹊跷,请容末将去盘问敏达。”
昊枫看了看相拥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朕与将军一同前去。”他向众人使了眼色,众人悄然离去,正堂中就只剩下相依相靠,相惜相守的两人。
月桐在萧逸之的怀中轻声泣啼,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透入他的胸膛,清清冷冷,寒寒涩涩。
萧逸之轻轻地吻向她的泪珠,热吻随泪痕下滑,落在她的唇上。吻,由轻柔转为热烈;心,由爱怜萌生欲求。月桐猛地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双手一推,离开他的怀抱,转身飞奔离去,泪珠在疾奔中翻飞。
他不是说了要各寻所爱吗?他既然已娶妻,为何还说自己是他的娘子?还要纠缠什么?
萧逸之的怀抱空了,怀中的丝丝暖意从他指缝中流走。他怔怔地看着远离的身影,胸膛的清寒渗入他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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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跑到一个花园,靠在园中的树旁急促地喘息。过了良久,她萎靡地靠着树,坐在树旁的草地上,空洞地看向一碧如洗的清空。思念已是痛彻心扉,再相见竟是痛得无法自持,无法喘息。
“夫人,原来你在这!”林渊看见月桐,快步走来。
“别叫我夫人,他的夫人是郑小姐,我是匈奴单于的阏氏。”月桐把脸埋在双膝上。
“夫人,总城主身旁从来没有什么郑小姐。自从总城主来了青海后,他一直是只身一人。”
月桐倏地抬起头,困惑道:“他把他的娘子留在呜月庄?”
林渊深深重叹:“总城主没有娶郑小姐。一年多前总城主就婉拒了郑庄主的提亲,说他此生只有一妻,绝不再娶。”
月桐如困在千重雾峰:不会再娶妻?不可能!刘莫寒说了他娶了郑薇,萧念之承认了,连文叔也默认了,怎么会没娶?
“一年多前,我随总城主来到青海,起初建围城时,总城主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休息不过两三个时辰,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温和泰然,只有令人望而生畏的严峻和冷寒。他对身旁的人要求极为严厉,就算是对哲安将军也没留情面。只是,每日黄昏时分,他都会在瞭望台上,向西方吹箫,吹的就是夫人常唱的‘月儿谣’。总城主,每日都思念着夫人。”
昊枫悄然而至,静静地坐在她身旁。
“月儿,你那时刚刚怀上孩儿,孕吐不止,身子情况很糟,唯有让你死心才能给你一条活路。二弟没有娶郑薇,他给你的那封信是被逼无奈写下的,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保住孩子,也保住性命。”
月桐震惊地注视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她追问逸郎婚事时萧念之的闪避,文叔的凄苦,他们为了让自己的相信而无奈相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逸郎情愿自己怨他,恨他。那一封绝情书,他是如何锥心地写下?月桐身子簌簌而颤,泪水潸潸而落。
“为什么?我以为他会找到他爱的佳人,他会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
昊枫轻搂她的肩膀,轻叹道:“郑庄主的确极希望二弟能与他妹妹联姻,二弟在回给郑庄主的信中写下: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月桐沉沉低吟:“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二弟把鸣月庄的生意全交给了二公子和三公子,来到青海,为月氏子民建起可以安居的围城。一年多来,竟然建起了六座围城。鸣月庄虽富可敌国,却不足以与匈奴对抗。既是如此,二弟要建起一个更强更大的邦国,把你抢回来。”
月桐的泪水如一泻千里的瀑布,击起万丈水花,扬满她的心怀。在点点痛,滴滴苦,片片酸,缕缕涩中,透出丝丝甘甜。不绝,不弃!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没忘怀他许下的,承诺。
~~月娘子,今生今世你是我萧逸之唯一的妻。纵然天荒地老,此心不绝。~~
不绝,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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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蜡烛闪烁着红光,为寝室笼上一层醉人的朦胧。
月桐要侍女找来一对红蜡烛和一身红衣裙。她穿上红衣裙,扫上清淡妆容,青丝轻柔地垂于肩上。一室红光,她的秀靥如最粉润的桃花;烛光闪耀,她的清眸如最澄澈的碧潭。
房门轻轻地推开,萧逸之看见月桐的装扮时,身子微微一颤。
月桐扬起莞尔笑颜,拿起酒壶倒下两杯酒。萧逸之缓缓地在她身旁坐下。
“逸郎,我们欠下的交杯酒,今夜终于可以喝到了。”
萧逸之拿起酒杯:“终于还是等到了。”
两人的眼眸中水波流转,映出彼此的身影。两臂相交,喝下一杯迟来的交杯酒。
月桐幽叹:“可惜,不是你我一起酿的葡萄酿。”
“葡萄酿还在桐院好好地存着,等着你我回去。无论多久!”
月桐轻抚他略见凹陷的脸颊,看见他两鬓斑白,心中揪痛:“你为何不娶妻?我一直以为那位郑小姐会好好照顾你。我一直以为你会幸福!”
萧逸之拥她入怀:“我已经娶妻了!她的人虽然没在我身旁,她的影却从来没有离开。”
月桐身子一震。她缓缓地抬起头,轻柔地吻向他的唇:“逸郎,月娘子回来了。”她的双眼一眨,蓄在眼眶中的两串热泪翩翩而下。
萧逸之深吻她脸上的泪珠,每一吻都灼热似火,穿透她的心扉,让她飘零已久的心找到最温暧的归属。
罗衣轻解,萧逸之的吻撒落在月桐的碧胴凝肌上。寸寸相思,缕缕深情,纵情挥洒。噬心的思念终回以最完满的结合,最酣畅的慰藉。
月影婆娑,花烛闪闪。罗曼帐中,身影交迭,梦转千回的相思编织出最婉转的缠绵,最铭心的欢-爱。
娇-吟低喘,声声共鸣。纵-情缱绻,云端飘摇。忘却朝暮,只念良辰。身心交融,醉卧浓情。
~~求结发兮念夙愿,共于飞兮两相依。
月悄悄兮人依依,盼重逢兮花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