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对小姐如何奴婢是看到的。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只有四少爷,可小姐与四少爷是……奴婢希望小姐能开心。”
月桐颤颤地握住她的手:“他昨夜抱住我,就像逸郎抱住我一样。我,竟然睡着了。”
“小姐……”
月桐悲咽着,把头埋在小茹怀中:“小茹,我觉得逸郎离我越来越远,我再也回不到他身边。”
小茹心头绞痛,咬了咬唇,深吁一口气:“小姐,你与四少爷都尽了全力。天意难违,就请小姐给单于一个机会吧!”
月桐的身子猛然颤栗。
天意难违,给单于一个机会吧!刘莫寒说,蝶君说,如今,小茹也说了。
~~月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每年都陪着你看夜空银花,好不好?~~
月桐坐在瞭望台上,仔细地环视这片她来了快三个月的王庭营地。错落有致,大大小小的营帐布满了整片营地,在这的匈奴人也只是寻常老百姓,男女老少,欢言笑语。望眼所见四周都是皑皑白雪,仿佛无尽苍茫,可春天来到时,这里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绿绿油油,生气盈然。
把心紧锁,人便受困;把心放宽,便是广阔天空。
她捂住胸口,感觉到心的跳动。逸郎就住在里面。
一颗心,可以容得下两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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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胡耶送来了新衣物。
“今日是公主生辰,单于安排了晚宴为公主欢庆生辰。请公主穿上新衣出席。”
桑苗惊震地拿起冠帽,冠帽正前方镶嵌的一只展翅金凤凰,冠帽边围上大小一至的月形红玛瑙,垂下金银线缠绕的流苏。桑苗兴奋至极:“公主,金凤凰只有阏氏才能用,单于这是要册封公主为阏氏。”
白雁拿起衣裙:“这是银狐貂皮衣裙。银狐貂皮可是草原最稀少最名贵的。腰带的红绸缎用金线绣上了凤凰,公主,这一身完完全全就是阏氏的衣着。”
月桐呆呆地看着衣裙,‘阏氏’二字不断地在脑海回荡。穿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可以不穿吗?
月桐不说穿,也不说不穿,愣愣地坐在榻上,直到天幕渐渐低垂。桑苗和白雁开始着急了。
“公主,你快点身穿上衣裙去参加晚宴吧,这可以单于特意为你而设的庆生宴啊!单于可是从来没有为其他任何一位妃子办过如此隆重的庆生宴。”
月桐看着两人焦急的面容,重重一叹:“穿吧!”
营地篝火通明,众王爷,夫人,王妃已依次列席。军臣来到时,没看见月桐,眉目不油然紧锁。
胡耶忙回报:“奴才已派人去催促公主。公主更衣装扮晚了,如今已在路上。”
军臣点点头,步入营地。众人皆站起行礼。
军臣的主位左边席坐的是王爷重臣,右边席坐的是夫人王妃。左夫人呼洐姿之上放置了一个案位。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阏氏之位。
月桐姗姗来迟,步入营地时,银狐衣裙在火光中闪烁夺目,冠帽上展翅的金凤凰在星幕下栩栩如生。月桐笼在金光银辉里,淡漠地在众人惊震的目光中缓步向前,美如凤,却冷如仙。
刘莫寒看见月桐一身极尊贵的阏氏装扮,面容似喜似悲。
月桐看了看右边的案位,脚步竟有些迈不开。
呼洐姿微笑站起,向月桐行礼道:“公主,请入席。”
月桐暗暗地吁了口气,走向案位坐下。案位正对面是左谷蠡王军玄。军玄比军臣小两岁,模样长得与军臣并不相像,英伟中透出阴翳之色。军玄看见月桐,眉眼中浮出惊艳之色。
歌舞起,美食美酒鱼贯呈上。营地热闹喧嚣。军臣的目光不时飞向月桐,月桐只是目无表情地坐着,对歌舞美食美酒一点兴趣也没有。
军臣向胡耶低语几句,胡耶立即离去安排,歌舞霎时停止。
胡耶朗声道:“今日是邀月公主生辰,单于请来夜空银花,为公主庆生。”
在营地的前方,一群士兵霍然站起,齐唰唰地举箭向天。
“预备,放!”
几十支箭带着点燃的小竹筒向天空飞去,只听‘砰砰砰’的巨响,银光在夜幕里绽放如花。
第二批士兵站起,再向天空射箭。银花此起彼落,让月光也黯然失色。
月桐眼眸浮动起泪花。在她十岁生辰的那晚,父王也是这样为她准备了第一次夜空银花,她惊叫欢笑了整晚,要父王答应每年生辰都要为她放烟火,父王笑着与她勾手指许下承诺。十一岁生辰时,父王要远行,十二岁生辰,匈奴攻入月氏。父王今生今世再无法遵守他承诺,十岁时的烟火成为了此生的唯一。
月桐看向军臣时,遇上了他温柔似星的目光。
父王,你是让他来遵守你无法履行的承诺?你是让我给他一个机会吗?
安排烟花的汉人上前向军臣行礼道:“单于,最后一箭可否请公主亲自发射,把心愿射向上苍?”
军臣站起,缓步走向月桐,温和笑道:“要亲自射箭吗?”
月桐怔了怔,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微微地点头。
两人走到营地外,汉人把绑上小竹筒的弓箭递给军臣,军臣接过后,本想递给月桐。转念间,微微一笑,拉过月桐的手一起握住弓箭。
军臣靠在她耳畔轻语:“喜欢这夜空银花吗?”
月桐想避开,却又无处可避,低声回道:“谢单于。”
“如果你喜欢,每年此时,我都会让夜空开满银花,与我一起陪你过每一个生辰。”
月桐掠见他的目光,明亮如星,坚定如山,心头七上八下地狂跳着。
汉人点燃小竹筒的引火绳,军臣紧紧拢她的手,举箭向天,拉满弓时,‘砰’一声弓断了,燃火的小竹筒掉在地上,又一声巨响,月桐感觉身子猛地被军臣紧紧地搂住,一起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