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属于圣堂,属于那里自由的风韵,而如今这波涛诡谲的江湖,配不上这个潇洒如风的姑娘。
虽然大安的一切看起来歌舞升平,可是聪明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在这片平静之下其实隐藏着的是暗暗的杀机。江湖之人命如飘絮,似乎顷刻之间就会被卷入到各种漩涡之中,而后殒身。
这样的江湖,不仅仅有人心不平,自然也不乏有人心险恶。而叶倾阁纵横商海,又怎么可能看不见险恶的人心呢?
在某个时刻,叶孤城只是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平——这种不平不为他自己,只是为了叶倾阁。
“好!今夜这般快活,为这藏剑一世,诸位便与老夫当浮一大白!”这些年来薛衣人其实已经修身养性,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可是似乎被叶倾阁那评论的语气之下隐藏着的情绪所感染,他依然忍不住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冲着众人遥遥举杯。
在场中人神色莫名,不过却都跟着薛衣人一道的举起了面前的酒盏,而后将让有些清冽的酒水一饮而尽。
此后的很多年,薛衣人的儿子都还记得这样的一场酒宴。在这一场酒宴之中,藉由一个年少的孩子之口,他第一次触摸到了江湖的真谛所在。
那是胸中不断翻涌起的豪情,让他知道这江湖之中本也应该有快意。至于那些蝇营狗苟的钻营,若是一心算计,又何必称之为江湖?
酒入豪肠,似乎就连薛衣人的儿子这样的再平庸不过的人都横生出了几股义气。半醉半醒之间,叶倾阁眯着眼睛,似乎能够隐约看到当年自己先祖是何等的潇洒从容。
心中许多块垒都渐渐放下,叶倾阁飞身而起,抽出了自己腰中的剑。在薛家庄的大厅之中,她就这般一招一式的舞动起来。
她的身形本就纤细窈窕。此刻带上几分剑势的凌厉,当真应了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被叶倾阁的剑势所吸引,薛衣人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他已经过了那种和年轻人一般凑热闹的年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叶倾阁的身影,生怕错过分毫。
叶倾阁一招一式的舞着,似乎她就变成了手中的剑,与她的剑一道化作天边的一抹残影。
道家肩为银海,目为玉楼,叶倾阁就这般化作了一柄剑。只是这个时候,她不需要任何人握住她,而只需要随着自己的心而动。
她的招式大开大合,隐约之间在空气之中凝聚出了一种劲风。这风来的没有由头,可是却给人一种力压山海的气势。
叶倾阁将手中的长剑舞动的宛若风车,看似酒后失态一般的举动,可是却无人当真真敢冲上去,直面她长剑的锋芒。
桌子上摆着的酒盏叮咚作响,最终像是受不住这阵飓风一般滚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可是此刻却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他们只能紧紧地盯着叶倾阁。
便见叶倾阁长剑一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她用的本就是一柄纤细精巧的剑,可是此刻被她用出来,却重若千斤。
西门吹雪静静的望向亭中自由挥洒的叶倾阁,眉眼之中骤然亮了几分。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叶倾阁方向更近了几步。
“此谓之,风来吴山。”
待到叶倾阁剑势一落,西门吹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可是他那一双如同霜雪晕染的眉眼却泛起了阵阵波澜。
居然是风来吴山——西门吹雪只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够真的见识到这一招藏剑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