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日,他必要被爸爸横眉怒视、丢到厨房跪两个钟头灶膛。
好在此刻陈齐知先生远在上沪,鞭长莫及。
陈凌仍在想梅瑜安说的话。下午三点钟……来别墅的人里与他最亲近、倘若他落水必来救的几个人……恒森么不说了,从来别指望他,每次都躲在房间里一觉睡到傍晚才出来;其他几个——全去爬山了。
陆识忍他……
“我以为你掉水里了。”
这个混账表弟,唉!
陈凌不知道他愣神发呆的神色染上丝丝笑意,教坐对面夹菜的梅瑜安看个正着、心下稀奇不已。
此时下午为了王菡珍翻脸的朋友走来与他支支吾吾地道歉。
陈凌嗯嗯称好,恍惚接过酒杯一口喝尽——
好辣的酒!舌根全麻,仿佛滋滋的滚油浇在柔嫩的舌上,一时味觉失灵,除了辣惟剩下苦。
定睛一瞧,那半透明的瓶里不是高粱酒是什麽!
可他没法吐出来:满脸满脖子通红的朋友正希冀地看他,等他把下午的不愉快翻篇。
不但朋友喝得大醉,陈凌也无辜地醉了。
饭后再没精神参与打牌等玩乐,他坐在朋友身旁看了一会儿牌,便歪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睡觉。
中途有个妓/女捧了醒酒汤来推醒他,陈凌眼神迷离地坐起来觑看她,把人看得娇羞低首、柳眉微蜷。
然而陈凌已酒醒了大半,心思透亮,丢下不知如何惹怒陈少爷的妓/女,独自攀楼梯去二楼的房间洗漱。
他的房间隔壁住着陆识忍。
这本是不知他们表兄弟内情的张锡愚做的“好事”,如今么。
陈凌无意识地伸手搭在对方房间的门把上,盯了半晌门板的花纹。
夜深露重。
半开的走廊窗户吹入凉飕飕的风,同时捎来一缕半丝河岸的青草气味。
他恍然醒来,准备转身进自己的屋。
时手指依旧流连于其上,不意错将门把作身体用力的支点——
金属门把转动了一下。
“咔嚓”。
醉酒的陈少爷被寂静走廊上唯一的轻响吓着了。
他做贼心虚般赶紧开了自己的门,接着又快又安静地阖上门、落了锁。
倚靠门背慢悠悠吁出一口酒气。
纱窗外的半圆白月照在他发烫的手腕上。
其实陈凌不必逃走。
陆识忍发了高烧,哪有力气管门口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