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凝不愿意怀疑,只想听他的,信他的,就笑道:“你总算没骗我,以后再也不许骗我,必须好好儿给我活着。”
“是,娘子大人,以后绝对不再骗你,放心吧。”夏侯珏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到头来却还是骗了她。
刚过了年,他的身体就逐渐不行,他开始越来越瘦,开始越来越没精神,甚至到最后开始昏迷不醒,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
即便再不明白,唐宛凝也该知道他这是完完全全骗了自己,其实她何尝不想被骗,可终究是骗不过去了。
“夏侯珏,咱们回去吧?回京城去。”
“不,宛宛,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多陪一日算一日,我……”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辈子,我终究是辜负了你,你会怪我吗?”他气喘吁吁地问,整个人都病得厉害,脸色白的吓人。
唐宛凝泪流满面,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当然怪你了,怪你没有早点儿娶我!”
夏侯珏欣慰地笑了笑,他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却毫无力气。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杀伐决断的人,隐忍操劳了一辈子,耗尽了心血后,竟能脆弱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别瞎动了,真是不让人省心。”嘴上说着,自己却抓了他的手扶在自己脸上,两人相顾无言。
……
夏侯珏的命终究还是停留在清河二十一年的夏天,那个时而炽热灿烂,时而暴雨如注的季节。
看着病榻上的他永远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唐宛凝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一直缓了半天,她才彻底发觉这个人是真的离开了,真的彻彻底底的不会再睁开眼,不会再回来了。
并没有接踵而来的心痛,而是麻木,整个人像遭了雷击一样的那种麻木,又像是从头到脚都被抽空了一样。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都像是跟着这个人去了一样,真是奇怪。
想哭又哭不出来,脸上甚至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站在那里,浑身麻木,面如死灰。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母后!”夏侯山川悲痛中又添焦急。
唐宛凝却离奇地冲他笑了笑。
“没事,我一点儿事都没,真的,我很好。”她笑着,却如同木偶。
……
皇帝驾崩,葬礼厚重,举国哀丧。
唐宛凝作为新帝生母,被奉为太后,她率领所有后宫妃嫔内外命妇跪在先帝灵前举丧痛哭时,觉得自己像个行走的枯木。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全都随着那个人带进棺材里去了。
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居然会爱上一个皇帝,有多爱呢?大概就如那天上飞的比翼鸟,一半死了,另一半也不能独活。
清河二十一年夏,清河帝驾崩,同年秋,皇太后薨于皇陵,新帝大悲,下旨合葬。
一个盛世之君的离开,换来下一个盛世的来临,从未有哪一个江山迭代,能这么平平稳稳,举国称颂。
(唐宛凝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