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这日,五更天时候,他又摸着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要离开时,唐宛凝猛地睁开眼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她面容严肃,眼里布满了凝重,显然是早就醒了。
“宛宛,内阁有几个要紧的折子朕要回去批一下,朕傍晚就能回来!”他声音沙哑,眼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满了一片青青的胡茬,映着屋里昏暗的灯光,显得憔悴极了。
“我不相信,告诉我实话,到底怎么了?”唐宛凝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夏侯珏并非草包,能把他逼成这样的,一定不是小事,他越是瞒着,就表明事情越大越糟糕。
“没事,宛宛你别多想,只是朝政上的一些杂事,你都知道的!”夏侯珏挤出一个笑容。
“朕刚登基,推出了几个利国利民的政策,伤到了某些人的利益,矛盾自然多一些,还有今年的秋闱明年的春闱,朕都要亲自监管,自然比较忙的……”夏侯珏找了一大箩筐的理由去说服唐宛凝。
可惜,她是唐宛凝,不是别人。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落泪了:“你说,是不是我阿爹出了事,你瞒不过我的,你瞒不过我的!”
她胸口没来由地一痛,哭得就更凶了,夏侯珏一下慌了手脚。
“不!不是!别胡思乱想!”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觉得这种话能糊弄得了我吗?”唐宛凝哭的更凶。
夏侯珏无奈,只得把西北蛮夷那边的异动告诉了她。
“朕派过去的探子发现对方正悄悄招兵买马集结兵力,目标就是西北雍关城,动静不小,不过你不必担心,朕已经加派了五万兵力过去!”
“真的吗?真的只是这样?没别的事了?”唐宛凝半信半疑。
“没了!”夏侯珏眼神坚定:“其余的就是户部和国库的事,朕也在想办法!”
“哦!”唐宛凝点点头,若有所思:“怪不得你最近总是不睡觉,辗转反侧,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对一个刚刚改朝换代外强中干的国家来说,战争意味着什么?
夏侯珏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在一季粮食还没收获的时候,凭空变出几千万石的军粮出来。
他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把空空如也的国库变得满满当当。
他再杀伐决断,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击退几十万敌军。
现实就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夏侯珏面对这个急需休养生息的国家,不知又有多无奈。
夏侯珏离开时,唐宛凝亲自给他系上斗篷,送他上马。
“我等你回来!”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地拉起缰绳,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宛凝泪流满面:“如果你不是皇帝,该多好啊!”
晨光微熹,夏侯珏一身玄色暗黑龙纹斗篷迎着风舒展开来,像一个浴血出征的王者,又像是威风凛凛的猎鹰。
马蹄上踏着剩下山庄里湿润的泥土,一路扬鞭到皇城,他一次也不曾回头。
不是不回,而是不敢回,他害怕见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直立在那儿等她,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立刻想把她揉进骨子里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