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宝意还在野外独自行走,一步步地靠近东狄国境的时候,东狄的皇都正在变天。
在山顶上的那场绝杀发生后的第四天,宫中传出消息——
应天帝驾崩了。
在弥留之际,这一代帝王留下了遗诏,传位给自己的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继位后,由皇后、第四皇妃辅佐,并封贤王之子为大将军王,统领三军。
遗诏一公布,无论是诸位皇子还是朝堂都是一片哗然。
应天帝生命垂危,极有可能撑不过去这件事情,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传位给十四皇子,而越过了之前在太子之选中呼声最大的二皇子与五皇子,这个结果无论是两位皇子本身,亦或是他们的母家及母家身后的势力,都不能接受。
“岳家已经亡了!”
皇后的父亲,东狄朝堂的三朝元老用力地拍着桌子说道。
“陛下怎么总是记不起这件事!”
第四皇妃是岳家的人。
若是放在从前岳衡还在的时候,岳家的声威如日中天,在三军中声望无可撼动,那由她抚养的十四皇子来继位,朝中谁也不会反对,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来反对。
可是岳家军如今已经灭了旗,再过几年十几年,东狄这块土地上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
这个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家族里出来的皇妃与她膝下抚养的皇子,要登上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位置,没人会愿意答应。
“十四也就罢了,那个贤王之子算个什么东西?”二皇子府中,支持他的几位皇子也在骂道。
“大将军王,他有什么资格敢称大将军王?他战功何在?他有什么资格统领三军?别说是他,就是他爹贤王,在皇室中也是查无此人!”
二皇子狠狠地灌了一杯酒,将杯子掷在桌上。
原以为父皇已死,剩下这一场恶战就看是他跟老五鹿死谁手,哪里想到中途杀出这么一个大将军王?
五皇子府中,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个皇子同样不忿:“十四才多大?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个傀儡。”朝政以后都是把持在后宫妇人手中,而他们也要事事仰仗贤王府的鼻息。
这是耻辱,这样跟从前他们要活在一品阁的阴影下有什么区别?
五皇子同样在喝着闷酒,听自己的兄弟在周围问自己:
“五哥,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五哥,难道就这样任他们夺了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吗?”
五皇子饮尽了杯中的酒,然后一根一根地收紧了手指,那酒杯在他手中发出破碎的声音,等到他再松手的时候,只有一蓬齑粉从他的手掌中漏了下来。
“夺?”他开口道,“他们把那个位置坐稳了,才叫从我这里夺走,我若不放,谁也别想夺走。”
他不是这样任人窃取属于自己胜利果实的人,老二也不是。
这顶多算是一个新的战场,就看他们兄弟二人各凭本事,看最后鹿死谁手。
笼罩在沉沉的铅云之下,即将变天的东狄皇都中,贤王府一派安逸。
月重阙坐在座中,看着对面的人,他一回来,就让大巫医宣布了他们掩盖了这么久的消息。
而自己虽拒绝了帝位,却接过了统领三军的担子,以贤王之子的名义重新回到了世人面前。
他来贤王府,原本是为了问贤王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可是等看到面前的人时,月重阙所在意的事情却变成了别的。
他问道:“你受伤了?”
贤王咳嗽了一阵。
这一幕落在月重阙眼中,就让他仿佛在看着昨日的自己。
等到激烈的咳嗽停下来之后,贤王才又抬起头来。
他放下了手,对面前的人说道:“不碍事,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你身份的事。”
他说着,看着面前的青年。
当初是他把这个孩子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尽管想要将亏欠岳家的一切都报在这孩子身上,但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他做成的好像也没有什么。
贤王想着,对他说道,“现在你虽然是以我儿子的身份回到众人的视野中,也要换一个新名字,但是没有关系,容家的王位总有要换人坐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最后一个皇帝一死,你就可以换回自己本来的姓名,做回从前的岳凌尘。”
见面前的青年像是要开口说什么,贤王又再次抬起了手,说,“我知道你要问我这几天出去是去哪里了,我替你去杀了一个人。”
月重阙的神色微变,他已经猜到贤王去杀了什么人。
“没错。”贤王点头,“欧阳昭明,我杀了他,这是我欠你们岳家的,总算是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