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挨了那一顿打,只能趴在床上休养。
等到好了以后,多半是要被发配到外面去,或是送到庄子上去。
听见秋云的声音,她趴在床上抬起了头,就望着秋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春桃姐姐。”秋云一进来便叫了她一声。
“你还知道来看我。”春桃唇色发白地别开了眼睛,“从前我在院子里,个个都巴结着我,现在我一落难,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么些天了,她在这里趴着,就只有秋云一个人来。
秋云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对春桃说:“我来是有事要跟姐姐说,姐姐可仔细听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春桃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听秋云把刚刚在陈氏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神色也跟着变了几变。
秋云望着她,真心有几分兔死狐悲:“姐姐弄成如今这样,我是替姐姐不值的。那宝意若是规规矩矩,叫人抓不住把柄也就算了,可是她如今却这样,还在外面与人私会……”
春桃趴在床上,在被褥上狠狠地捶了一记:“她害我被赶出院子,我也不会令她好过!”
秋云见信息带到,便对春桃说:“姐姐,我可得回去了,如今院子里离不了人。”
“去吧。”春桃趴在床上,谋划着要如何用这信息令宝意同自己一样被赶出来,永无翻身之日。
不出两日,府中下人之间就传起了流言。
府中的有个丫鬟在外面与人有了私情,时时出去与她的情郎相会。
她不光是擅离职守,而且为了养她这情郎,还从府里偷了些东西出去变卖。
这些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
宝意亲耳听着两个丫鬟在花园后山说:“据说这个丫鬟可是内院里的人呢。”
内院里住的是谁?要么是王爷王妃,要么就是公子郡主,都是金贵的主。
“主子们身边不知有多少好东西,都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去。”
“真是可恨,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那先前说话的丫鬟说:“可不止呢,据说这还是个家生子,她娘可是主子面前的红人。”
两个丫鬟说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一来,流言所指的范围可就小了。
母女俩同在王府里当差,又都是内院人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
春桃犯了事已经被逐出去了,剩下的那几个,只要看着是谁天天往外面跑,就能对上。
宝意听着,心下一沉,故意加重了脚步从后面绕了出来。
她打这两个小丫鬟面前经过,那两个丫鬟一见她,都是一惊。
宝意看着她们的眼神,心中笃定了九分。
这流言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谓人言可畏,这般没有落实地指到她头上的流言,就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既不落下来,也不能撤走。
这府里谁会这么对付她?
若是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宝意可能还真的会糊里糊涂就被这么赶出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一想便知道这是谁放出来的风声。
自己这样频繁地出府,想必是被陈氏看到了,令她又起了疑心。
陈氏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自己现在不在她眼皮底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杯弓蛇影。
其实如今坠子已经到了自己手里,而霍老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宝意又还没想到如何能够证明自己是王府的血脉,倒并不担心这时候被赶出去。
陈氏可不比柔嘉,她上一世做过什么,这一世同样也已经做了。
她是罪魁祸首,全然不清白无辜。
宝意原本想要谋定而后动,可陈氏要搞小动作,她也奉陪。
她回到院子里,沉着下来,想着明日就是冬雪哥哥的大喜之日,后日便是庆典游行之时。
宝意先前还想过要不要阻止柔嘉出去,让她躲过这场劫难。可是如今陈氏这样逼迫,宝意要应对,就不得不放任她去了。
四月廿七,宜嫁娶。
盛家大喜之日,府中与他们交好的管事、丫鬟和小厮都一起凑了礼。
宁王妃也在这一日让人送来了赏赐。
宝意应了冬雪的邀,特意来喝喜酒。
冬雪见了宝意来,只高兴地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像盛家人一样一起等花轿来。
喜乐声中,新娘的花轿来了,穿得一身红的新郎踢了轿门,将新娘从里头迎下来。
宝意握着冬雪的手,两人激动地看着新娘跨过火盆,由喜娘牵着来到了喜堂。
喜娘敛衽站在旁边,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随着一声“礼成”,门外头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
在这热闹喜庆中,宝意看着这一对被自己改变了命运,提前促成姻缘的新人,再看着身旁的冬雪,彻底坚定了心情。
喝过喜酒,宝意便要回去。
冬雪让她留下来:“多住一晚,和我一起睡,明天再回去。”
宝意却说:“不了,府里最近闲言碎语多,我不能在外头久留了。”
便是城西的院子,她这两日也没有再去过。
宝意望着冬雪,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饮川哥今日大喜,嫂子她刚嫁入你们家门,正是新妇不安的时候。姐姐你这几日便好好在家,陪陪新嫂子,不用急着回府。明日的庆典我听说可乱着,还有猛兽上街,那笼子也不知稳不稳,姐姐你可在家关好了门,千万别去。”
“好好好。”冬雪看着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你都说多少回了,我不是说过吗?除非你陪我一起去,否则我坚决不去。”
“那就好!”宝意摇了摇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地松了口气,“那我就不怕你被老虎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