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只是愕然地睁着眼睛,气得直跺脚。
“苏钰,你趁人之危!”
谁知苏钰却在这时勾起了嘴角,那模样,分明是与以往不同的。
慕染瞬间石化,他这个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姑娘,老太太请你过去!”还是三儿这个时候叫住了慕染的,慕染似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过去,差点儿还被绊了一跤。
苏钰望着慕染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慕染躺在床榻之上,却是睁着眼睛的。
她只是回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直恼着自己为何一次次看见苏钰就控制不住了自己呢,又想着阿秀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朋友了,若是她再与苏钰纠缠不清的话,恐怕阿秀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背叛 了她吧。
一想到这里,慕染又是一阵郁闷,只觉得胸口似乎是堵着一口气的,想了半天她这才定下心来,自己确实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是要与苏钰保持距离的。
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是愈发的苦涩,终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慕染的烦心事,又何止这一点两点呢?
令慕染与阿秀都没有想到的是,阿宝竟然闯祸了。
是在翌日的清晨,天气又冷了几分,阿宝的娘亲秦氏知道阿秀姑娘在外边跳舞时定是不会穿太厚的衣服的,生怕她冻着了,便是特地缝了内衬的袄子来,虽然长得小巧,只是穿在身上那也是异常保暖的。
趁着大早上的没有什么人,秦氏便唤了阿宝将袄子给送了过去。
本就是睡得迷迷糊糊,阿宝只睡眼惺忪地走在大街上,虽说衣服是穿了个结结实实的,只是冷不防被风灌进了身子里去,还是打了个哆嗦,鼻涕便挂了下来。
秦氏一阵心疼,赶紧抱了暖炉塞进了阿宝的怀里,阿宝这才咧着嘴,笑着道了一声“谢谢娘亲”,便匆匆忙忙跑开了。
阿宝的爹便是在这这时从里屋走了出来,温柔地将秦氏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是三十岁年纪的男子,长得也算是秀气,只不过他与秦氏成亲十几年一直无所出,又不愿纳妾,因而秦氏被婆婆压迫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还好某一日,一女子送了阿宝过来。
夫妻两人见那可爱的婴儿模样,是视若珍宝,宠爱得不得了。
阿宝也乖巧,什么都先为自己的爹娘着想。
夫妻二人便是愈发的甚感欣慰了。
慕染便是在这时拜访来了的,手里提着好大一堆礼物,吃的穿的用的,是应有尽有。
秦氏忙笑着迎接慕染,“何必如此破费,咱们家如今也算是吃喝不愁了,慕染,你再是这般,可是叫我们该如何是好?!”
“婶子,你别这样说,这些都是我们做小辈的应该做的。”慕染的鼻子冻得通红,却还是高兴地笑着,“再说了,好些都是给阿宝准备的呢,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喝好,那可是如何是好?”
秦氏见慕染这样一说,她自然也是不好再说些什么的,只是接过慕染手里的东西,又倒了热茶来。
“慕染,这些年,可是多亏了你照顾我们这一家子。”
秦氏每每见到慕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要热泪盈眶的。
的确,王家本是经商之家,只是阿宝她爹王石川对经商却没有什么兴趣,因而是与本家分了家的,那时又带着一个阿宝,一家三口这才发现离了本家却再没有赖以谋生的时候,只觉得生活艰难了起来。
王石川不过是一介书生,只是光是识几个字,又哪里有饭吃的,正愁眉苦脸之际,还是慕染雪中送炭,送来了几两银子,又为王石川谋了一个教书先生的职位,王家这才有了着落。
如今,也算是蒸蒸日上了。
慕染每个月都有抽一日来瞧一瞧王家的,毕竟当初童彤拜托了自己, 是要好好照顾阿宝,就是她不说,毕竟那也是自己亲自救出的阿宝。
一想到阿阿宝,慕染赶紧收了脸上的担忧,只是故作微笑地看着秦氏说道,“婶子,若是你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慕染,有能帮到忙的地方,慕染一定是会竭尽全力的!”
“好,好!”
秦氏连声说是,眉眼间带着慈祥的微笑,“锅里炖了汤,天气寒凉,喝了汤再走不迟!”
慕染点点头,砸吧着嘴巴,实在是秦氏的手艺太厉害了!
秦氏又说道,“若是你早点来就好了,许是还能见到阿宝的,我让她给阿秀姑娘送了几件袄子去!天气冷了,她穿那么少跳舞,总是不好的!”
只是秦氏刚说着这话的时候,忽的急匆匆跑来了一道身影。
嘴里直叫着,“阿宝她娘,不好了,阿宝出事了!”
秦氏一下子慌了神。
等到慕染领着王石川夫妇匆匆忙忙赶到了月仙楼之中时,这才看见阿宝已经被吓傻了,正呆呆地站在月仙楼门口的大街上,似乎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而秦氏连夜缝制的袄子却已经被残忍地丢弃在了一旁,沾染了污秽,似乎还是被人给践踏了一般,真的是惨不忍睹了。
慕染有些生气,视线一下子落在了一旁满脸嫌弃的林涣歌的身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
慕染心下一沉,一把护住了阿宝,只是气势汹汹地看着林涣歌,“哟,我说这位姑娘,您这般欺负小孩子,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似乎是有些不好吧!”
“大胆刁民!”林涣歌还没有出声,谁知她身旁的丫鬟倒是挺激动,立即开口大骂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同我们家的公......公子这般说话!”
是啦!林涣歌此时是女扮男装,看着倒是一脸清秀的模样,与平常的书生无异。
看她这架势,必然是在月仙楼之中待了一宿的,也不知道又是有什么阴谋?!
慕染将阿宝带到了秦氏的手中,并不急着与林涣歌争论什么,两夫妇见阿宝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生怕是失去了阿宝一般。
阿宝看见了自己的爹娘,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是再也憋不住了,直嚎啕大哭,“爹,娘,不是......不是......不是阿宝干的!”
“阿宝乖!阿宝不哭!”秦氏轻柔地抚着阿宝的背,柔声安慰着她,“娘相信阿宝!”
慕染是最看不过有人欺负小孩子的,更何况还是他们家的阿宝,便是面色不善地瞪着林涣歌,“那请问这位公子,你这般欺负一个小孩子,可否是正人君子所为呢?”
那丫头又是在这时说话了,“又是放肆!我们家的公子可是你这样的人可以相提并论的,我告诉你,若是还想在洛城待下去的话,嘴巴放干净些,别诋毁我们家的公子!”
“哎哟,我好怕啊!”慕染说着是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那丫头果然不是聪明的人物,慕染只是看着她嘴角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得意地笑容,这才狡黠一笑,趁着那个丫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摘下了林涣歌头上的发髻。
头发松松地披散了下来,露出了身为女子秀气的五官。
众人皆是震惊,竟然......竟然......竟然是一名女子!
慕染这才故作惊起地说道,“如何是一位女子!怎么,姑娘也对这月仙楼的姑娘们感兴趣么?”
此话一出,引得了周围的人群一阵哄堂大笑。
林涣歌只是恨恨地盯着慕染,只觉得是气得嘴唇发白,是恨不得将慕染捏碎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一般。
只是这时却在人群里忽的传来了一声疑问,“如何这姑娘,像是见过的一般?”
这下子,林涣歌可是要慌了神了,先前敬王分明是嘱咐过自己的,还在洛城的事情,还在世上的事情,是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的,如何,若是自己的身份真的被发现了,那可究竟是如何是好?!
林涣歌这样一想,使了个颜色给那丫鬟,就压作势离开。
慕染哪里能够这么白白便宜他们的,只是一把拦住了林涣歌的,一本正经地说道,“姑娘请留步,不知道咱们家的阿宝方才是如何招惹了姑娘,才惹得姑娘如此生气的?”
林涣歌不欲理会慕染,只是想着快些离开,无奈慕染一直挡在自己的身前,为了不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她也不好叫了敬王府的侍卫来,一时之间,她似乎觉得有些进退两难了。
还是那丫鬟趾高气扬地说道,“你还敢拦我们家的主子,也难怪,你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就这德行,否则你们家那个丫头又如何要偷了我们主子的钱袋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阿宝生性乖巧,又活泼乐观,生的街坊邻里的喜欢。
可以说,大家都是看着阿宝长大的,只是如今那丫鬟忽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又叫他们如何不惊讶?!
王石川与秦氏也是听见了这话的,秦氏将阿宝搂得是愈发的紧了。
而一向谦逊有礼的王石川此刻更是瞪着通红的眼睛嚷道,“你放屁!”
钟恩也是一下子炸开了锅,只是你一言我一句,都是不相信的。
慕染却是嗤之以鼻,嘴角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却是对林涣歌,“敢问姑娘的钱袋子里装的是玛瑙玉石还是金银珠宝,不会只是装着区区几文钱,就是被偷了,也要如此大动干戈吧!”
“你!”那丫鬟气急,看着慕染如此猖狂的模样,只是嘴里却说不出话来,想来自她跟着自己的主子起,便是瞧着她养尊处优、嚣张跋扈的,别说是自己了,就是平常人,那也是唯唯诺诺,丝毫不敢说半句反驳的话的。
哪里像这个大言不惭的姑娘,连声顶撞不说,看来,她必定是要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的了!
一想到这里,小丫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林涣歌却忽然觉着有些慌乱,她忽的想起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斗得过这个黎慕染的,如今她虽说不算是改头换面,只是有着自己的敬皇叔为自己撑腰,难不成她还斗不过这家伙不成?
林涣歌愈想便是愈发觉得气氛,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方才便是那家伙撞了本姑娘,本姑娘的钱袋便不见了,不是那丫头干的好事,还能有谁!”
慕染的不屑是愈发的深了,“不过是姑娘的臆想而已,有证据么?若是没有证据的话,姑娘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是诽谤么?”
林涣歌一下子词穷了。
她本来是想要叫身旁的小丫鬟给那丫头搜身的,只是那丫头却死活不让,正想着来硬的时,偏巧慕染便是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阿宝自小与慕染待在一起,深谙人权的道理,知道他们强行搜自己的身,那便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哪里肯让他们得逞的!
只是慕染却在这时暗暗地佩服着阿宝的胆识,这才瞧着林涣歌笑道,“我说呢,姑娘,若是我们家阿宝没有偷了你的钱袋子的话,你想要如何道歉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得很高,林涣歌毕竟是知道慕染的好手段的,知道若是真的不是那个丫头干的好事情,自己必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才故作大方地笑道,“不就是小小的钱袋,本姑娘才不稀罕,春儿,咱们走!”
说罢更是转身就走,不过就是脚步有些错乱罢了。
春儿应了一声是,便跟在了林涣歌的身后。
慕染却在这时说道,“姑娘,事情还未查清楚,你那么慌乱又是如何!”
林涣歌的脸色又是一阵惨白。
这时又听见了人群里有人嚷嚷着,“我说这姑娘眼熟的很,不是前朝的涣歌公主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愕然,林涣歌的脸上已然是毫无血色了。
慕染这才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前朝的涣歌公主竟出现在了月仙楼之中,这可是洛城的大新闻呢!
只是慕染却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这一消息就闹得满城风雨,齐律很快便听说了这个消息。
当初向外宣布了这涣歌公主是暴毙而亡的,如何好端端的就出现在了月仙楼中,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而很快又传来了消息,这位涣歌公主,正暂居在敬王府之中。
齐律的眉头是皱得更深了,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是当年的传闻。
传言当初敬王倾情于一位将相人家的小姐,二人几乎是私定终身。
只是那位小姐最终却入了宫门,成了一朝宠妃。
从此敬王便再无心朝政,整日买醉,这个故事也便成了洛城百姓超于饭后的一段闲谈。
若是将这件事情联合起来,恐怕是有些蹊跷的了。
当初林涣歌被关在宗人府的消息隐蔽的很,根本就是没有人知道的,他敢断定,那时的敬王,定然是不知情的,只是如何这时就忽然出现了呢!
齐律举得愈发的奇怪。
若是敬王亲自将林涣歌从宗人府里救出来的,也就罢了。
但若是不是这样,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借林涣歌拉拢敬王,那又是如何是好?
苏钰便是在这时进了昭阳殿之中的,一见了齐律,他心里便清楚,齐律心中是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