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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彤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愕然。
林浩然却只是冷笑一声,“你竟然还没有死!”
放下了手中的短萧,童彤只是笑得淡然,“童彤至今不死,倒是惊扰太子了。只不过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如此仁慈,竟还能留着我童家的人!”
骨瘦如柴的少年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林浩然的身后站出来的,眼眶深深地凹陷着,两眼黯淡无光,只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愣愣地瞪着童彤,许久,终于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却冰冷刺人,“阿姐。”
“你闭嘴。”谁知童彤只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童家不需要你这样的懦夫,大伯更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阿姐,你这就是说错了。”童箬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笑着,只不过他实在是太瘦了,那笑容看上去在脸颊里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呈现出诡异的画面感,看得未央不禁作呕,极力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看着阿暮,又看着白湛,最终还是缓缓地靠近了白湛,换着他的手,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他不倒下。
童箬的声音却依旧如天边的乌云一般低沉,他只是冷笑着,“当初我爹也不是帮着太子做事情么,我不过是子承父业罢了。”
“子承父业?”童彤的笑容又冷了几分,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纵然每走一步会牵扯到身上还没有痊愈的伤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却依旧神态自若,握紧了手中的短萧,“那你知道大伯的代价么?”
“那是因为童柏春背叛了本王!”林浩然终于朗声说道,“若是有谁胆敢背叛本王,本王定叫他不得好死!”说着他的目光却是落到了白湛的身上,冷冷地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气。
童彤并不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来,赫然注视着童箬,“童箬,你不能这么对待琖,他是......”
“是我的胞弟吗?”童箬却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真是可笑,既是我的胞弟,你们又为自他出生就将他送到了那昆仑之巅,不让他回来,让他孤苦无依地在那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别跟我扯什么血浓于水的例子,你们那些恶毒的伎俩,我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时愈发的狰狞。
“是这样嘛。”童彤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是你偷了族谱,是你一直帮他办事,出卖了童家,所以当初我们上了昆仑之时才会一无所获,所以童家在昆仑的田地才会毁于一旦,琖也会不知所踪,这一切,原来都是你害的。”
“是又如何?”童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诞的事情,在他的眼里,童家的人才是无可救药的,他不过是做了一件再正确无比的事情,只不过这一刻听着童彤的振振有词,仿佛她丝毫没有做错一般,童箬却是愈发的激动。
“阿姐,之前我敬重你,敢于同童家的那些人对抗,只是我却不知道你是何时也是同她们同流合污的,琖是我的胞弟,那时童家人在尚在襁褓之中的他送去昆仑,只为了他能够远离尘世,好好修行,说的倒是好听,还不是因为他那时呼吸微弱,快要夭折了,你们怕玷污了童家的名声才这么做的么?如今我只不过是把他带到了我的身边,你又何必阻止我?”
“如今童家落得了这般田地,你既是我的弟弟,我本不想对你如何。只是,”紧握着手中的短萧,童彤只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该伤害我的朋友,更不应该伤害琖。”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童箬却是愈发的气愤起来,只是将短萧凑近了自己的唇边,凄厉的箫声瞬间奏响,那样刺痛耳膜的声音,未央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却仍旧觉得天旋地转。
陷入昏睡之中的阿暮忽然惊醒了过来,眼里又是如之前一边的漆黑,捡起了手中带血的长剑,面无表情地朝着童彤步步逼近。
童彤望着阿暮的模样,眼里是一片心碎,只是此刻的她不再软弱,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短萧,眼里是闪烁着的杀气。
然而,箫声碰撞在一起,那巨大的威力不言而喻。
顷刻间,风云变色,阿暮却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儿,几欲昏厥。
不过不消一会子,童箬手中的短萧忽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声音自箫间漏出,在发不出一丝声响。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破碎的短萧,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童彤,嘴里呢喃着,“这不可能!”
“自然是可能!”童彤终于收了手中的短萧,只是断然地说道,“童家的宝贝向来不少,你手中的不过是防治的赝品罢了,我的这把,才是真正的传家宝贝。”
“什么!”童箬的脚步一个踉跄,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只是愕然。
林浩然却在这时冷笑一声,只不过一掌拍在了童箬的头上,“真是没用的东西!”
童箬应声倒下,维持着脸上难以相信的神情,童彤却一个猝不及防,看着林浩然的冷酷,脸上是难掩的怒容。
“你不必这么看我!”林浩然却只是冷然道,“没用的人,都该死!还有你们,敢在本王的府上,闹事!也该死!”他的话音刚落,数十个身着黑衣,体格精壮的黑衣男子从府内列出,杀气腾腾地看着前来的几个人。
未央看着已然陷入昏迷之中的白湛,想着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对他们不利。
而童彤的目光却落在了阿暮的身上,她本可以用箫声操纵着阿暮,只是他体内的蛊毒未解,她不愿意冒这个险,也不愿意操纵着血亲之人。
一时间在,几人全都陷入了为难之中。
林浩然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个指示,几个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想着他们冲了过去。
却也正是这个时候,大地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众人感觉着脚下的颤抖,不由得全都纷纷停住了动作,只等着这般天翻地覆过去。
那几个人高马大犹如铁齿铜墙一般的大汉却是在这个时候步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瞧着林浩然他们。为首的大汉更是大声嚷嚷着,“有谁想要伤害未央姑娘的,先从我大汉尸体上踩过去!”
来势汹汹,林浩然并没有占得到什么便宜。
只是大汉们越聚越多,站在太子府前,数量多到已经围城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未央这才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含着泪光。
林浩然虽然不甘心,却还是领着人回了太子府里边,却只留下童箬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趴在地上,大门轰然合上。
童彤踱步到童箬的身前想,想要扶起他。
只不过童箬的血越来越多,迷迷糊糊地即将要失去了自己的意识,白湛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是救不了他了,不过若是白湛清醒,恐怕也不会出手相救。
童箬吃力地睁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之中看着陷在一片血红中的童彤,挣扎着说道,“我知道他们在他身上下了蛊,我去楼兰不过是想为琖解了蛊毒,这究竟是为甚么?”他说完这句却是再发不出声音来。
“说来话长。”童彤说完了这句,只是轻轻地帮他合上了眸子,便起了身,跌跌撞撞地走远了。白湛也被大汉带来的人抬走,未央缓慢地跟在最后,看着各异的背影。
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侧,将纯白色的纱布缠在她伤痕累累还在淌着血的手上,似是叹了口气,只是抹不掉话里的媚意,“你这又是何必,若是我们晚了一步,你岂不是都要自个儿抹脖子了?”
虽然是说笑话,未央却是再也笑不出来,只是表情惨白地说道,“还好你们来了。”她说完了这句就因着失血过多一下子倒在了媚儿的身上。
等到她幽幽转醒,已然被送回了自己的谢水轩,一睁眼却是林秀鸾焦急的眼神,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林秀鸾只紧张地问道,“白湛呢,他的伤好了吗?还要阿暮,他可是清醒了?”
未央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地摇晃着秀鸾的肩膀,秀鸾无力地翻着白眼,整个心肝脾肺脏都差点儿被抖了出来。
而在怡红院,白湛倒在床榻之上,毫无血色。
三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刚拧了毛巾,却忽然被白湛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一惊,看着白湛赫然暗送秋波的眼睛,倒是松了一口气,“公子,你可是醒了。”
“我一直都是醒着的。”白湛却只是诡异地一笑,轻松自如地下了床,背上的血迹早已凝固,他褪下了身上的衣衫,光滑的美背上只是暗红的血色,却不见半点伤痕。
“公子......”三儿僵立在原地,一时间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不必大惊小怪!”白湛望着铜镜里略略散乱的发丝,有些不满地蹙着眉头,不过嘴上却只是风轻云淡地说着,“若我没有演了这场戏,又哪里能够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阿暮的本名是童琖。
这是童家上下极少数的人知道的秘密,甚至在童家老爷子将童家交托到童彤的手上之前,她对这一切也不曾知晓。
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弟弟,曾叫做童箬,在她儿时的记忆里,那时的童箬总是笑嘻嘻地对她诉说那些荒诞的梦境。
那时的他还如同最后一次唤她一般,带着让人心疼的温柔,“阿姐。”
直到有一日,童箬不顾大伯的反对,离家出走,只留给了她一封书信,他不过是为了去找寻他那位在梦境里出现的胞弟,从此一去不复返。
多少年了,若是童箬没有出现,她恐怕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吧。
手心里的短萧是莫名的刺骨的寒冷,童彤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它,妖娆的花纹映在了她的瞳孔里,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是她的眼里分明有什么在闪烁着。
未几,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未央却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与秀鸾一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却是为了听一个故事。
也是童家的秘密。
童彤微微眯起眸子,那确实是很久很久的记忆了。
童琖是童箬的胞弟不错,只不过童家老爷子却在他尚在襁褓之时就将他送去了昆仑,知情的人闭口不言,不知情的只当是大伯母经了难产终于诞下小公子,自己却撒手人寰。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那时童箬总是对童彤说,他梦见自己有一个弟弟,他们在梦里无忧无虑地尽情嬉戏着,只是那地方那样冷,就连是在梦中,还是冷到了他的骨子里。
童彤却只是一笑置之,只当是个古怪的梦境罢了。
直到童箬那一次离家,留下了书信,只告诉了她一人童家的阴谋。
只因为大伯母的难产,害了童琖得了不足之症,他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异常的虚弱,像是快要死了一般,这才将他送到了昆仑,交给了历代守卫童家的长老。
他没死是他的福气,从此以后日夜守在昆仑,保护着童家的宝贝。
他若是死了,就当童家再没有这个儿子。
这便是童箬的胞弟,在他无意间得知了这个秘密之后,一下子看透了童家府上所有人的真面目,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不踏进家门一步。
而也就是在那时,童家老爷子病危,告知了她事情的真相。
的确是有人得了不足之症,只是不是童琖,而是童箬。
他虚弱得已然失去了呼吸。
那是童家的规矩,每一代,都需要一个男儿赶赴昆仑,那些在昆仑山上的少年们,从此生死未卜,再不复见。
童家到了他大伯那一代人丁早已不兴,童箬与童琖,必须有一个送去昆仑。
谁都以为他会选童箬,这样一个将死不死的婴儿,全然没有留下来的用处,童琖是无辜的,同时,他也是健康的。
只不过童柏春咬了咬牙,却将童箬留在了童家。
童彤至今还记得童家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不苟言笑的他却在那一刻落下泪来,落在苍白的须发上,他淡淡地说着,“我还记得那时你大伯说的话,他说,那孩子已经受了这般的苦,琖儿去了昆仑还能活,箬儿却不行,他不能这么自私。”
童彤讲到这里,波澜不惊的脸上已有了动容。
只是未央与秀鸾早已泣不成声,抱头痛哭起来。
童彤一惊,眉眼间有些不解,却也有些......无语。
未央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抽噎着说道,“没想到我家阿暮身世如此悲惨,那童箬也是个可怜人啊!真是太惨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阿箬最后也变成了那般模样,那也是他的命。”经此一劫,童彤似乎明白了许多道理,眼里总是有抹不去的哀愁。
不过未央看着她手里紧握着的一把制作精美的短萧,吸了吸鼻子,这才疑惑地问道,“只是你手里的这把短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么?”童彤的目光落在萧身的晶莹剔透上,似乎有一瞬的迟疑,不过等都她抬起头来看着未央的时候,只是轻声地笑道,“只不过是童家的传家宝贝罢了,那时我对你说了那些事情,却怎么也料不到你会这般心急,也不听我说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长安来了,你可是找到我说的大伯藏匿的秘密了?”
一说到这个,未央只觉得自己是再没有脸见童彤了,都说冲动是魔鬼,她当初那般风风火火,信誓旦旦,是如何也料不到竟然会把自己逼到了这地步的,现在还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真的是没有脸去见江东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