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拿了些许银两给了军大爷,贞娘终于得到了与慕染见面的机会。
只是慕染瞧见了贞娘的时候,嘴角却是勾勒出了一抹笑意来,“贞娘,我以为,是不会再见到你了。”
虽说慕染是淡淡含笑,贞娘面上的神情却是古怪无比的,这个时候,她早就不明白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着慕染,沉默了良久,终于淡淡说道,“霜儿死了。”
只是贞娘话音刚落,慕染依旧是清清淡淡的神情,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便是这般,只叫了贞娘愈发笃定,冷笑一声,便是这一声冷漠,二人之间,再没了姐妹模样,贞娘终于冷冷开口,“我便知晓,是你害了霜儿,先前你同霜儿之间,究竟是有什么阴谋?”
贞娘这话说得无情,只不过慕染的神情依旧清淡,也不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多解释着什么,只是淡淡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又何必解释?!”
慕染说完了这话,便要被带走了,这时军大爷也在催促着贞娘。
贞娘心中慌乱却还是急急地问道,“究竟先前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林瑞的?”
贞娘是想了起来,那荒唐而漫长的夜晚,那先前被自己所遗忘的夜晚。
“究竟是谁的有这么重要么?”楚慕染却在这时被官爷们所带走,却在临走时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毕竟,已经不在了。”
她淡淡说完了这一句话,这才叫贞娘如同如梦初醒一般,神色怔怔地忽然瘫坐在了地上,是啊,都已然不不在了,自己还纠结这些,又是何必呢?
派来的官兵很快就离开了,扬长而去的队伍吸引了街市一角的百姓们驻足停留,纷纷指指点点,只是流入耳畔的,却都是不堪入目的话语,似乎皆是忘记了当初这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楚姑娘如何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是如何施药行医,却不收分文的。
而便是这个时候,李嫣然却是从这一处略显破落的院子里出了来,只不过眼眸幽深,望着离去的人影,微微眯起了狐媚的眼睛,深深的眼线里遮住了她的眼神,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贞娘还会缓过神来,只是怔然,目光涣散开来,也不知道是看向何处,她微微侧头,瞧见了李嫣然似笑非笑的眼神之时,这才又是惊愕地问道,“你又如何在这儿的?”
只是李嫣然却勾起了嘴角望着贞娘,只不过那笑容却不似平时一般,反而带着丝丝冷意,“就只许你通风报信,带了官府的人来抓了楚慕染,就不许我在这儿么。”
贞娘心中一紧,却究竟还是不明白,这个李嫣然如何这般神通广大,竟然知晓了那么多的,只是李嫣然自然是瞧见了贞娘不解的神情的,虽说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转而说道,“你不必思忖,有些事情,如同你所经历的一般,自然不会明白,就像你永远不懂楚慕染,我与楚慕染师出同门,你以为,我是如何对你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李嫣然说完了这句话也不多言,只想着转身就走。
她的眼眸子却是暗了下来,方才她在这府邸之中,只不过是瞧见了楚慕染一人罢了,苏钰和那个丫头,却不见了人影,李嫣然自然明白,事情是不会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的。
虽说她不明白楚慕染究竟是有什么阴谋,只是狡猾如她,这件事情,却还是远远没有结束的,更何况,她一定要从楚慕染的口中查到,究竟她是将陆川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这般想着,李嫣然已然走至了贞娘的身旁,只不过却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嘴角便是这般勾勒出了一抹复杂的笑意来,然后转而缓缓笑道,“我还当你们是有多少姐妹情深,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晓,竟然是你出卖了她,还是她,已经知晓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虽说我离开了林府,不过这些日子,你的好相公,还是与我夜夜缠绵呢,他说啊,还是偷偷摸摸的好!”贞娘说到了这儿,早已掩饰不住了嘴角的笑意,这才用帕子轻轻遮住了嘴,只含笑离去了,而便是这个时候,却是将贞娘的一双眸子垂了下来,攥紧了衣角。
贞娘自然是不会蠢到回了林家去了,在林靖早已安排好的客栈里,她终于等到林靖回了来,只是他蹙着眉头,似乎是陷入了社么麻烦之中,那般苦恼的神色却是叫贞娘心头一颤,只急急地问道,“可是如何了,林瑞他......”
林靖并没有直接回答了贞娘的话,只是想了许久,忽然转过了身子来,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贞娘的肩膀,然后只听得了他冰冷的声音,“二嫂,其实是你吧,是你将给二哥的药给换了,所以太医才会说二哥呈上的是毒药。”话说到最后,已然是笃定的语气,不疑有他。
贞娘起初是无比的慌乱的,只不过却还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直到眼神忽而变得无比的冷静,然后她冷笑一声,“林瑞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忍了许多日,如今,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罢了,他从我们李家拿到的一切,我自然是要讨要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却似无比阴狠的语气,直叫了林靖心头一颤,似乎不敢相信面前所站着的人竟然会是自己敬爱的二嫂,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林靖的眼眶忽然红 ,只不过身子战栗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贞娘早已准备好了包袱,一纸休书如今已在了房间的桌案上,如今的她,与林府早已再无瓜葛,而马车也已然备好,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贞娘自然是要早作打算,快些离开了洛城的,这般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包袱,贞娘正欲急匆匆离去了。
便是这个时候,林靖忽然扣住了贞娘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去路。
贞娘神色一惊,“阿靖......”
只是林靖忽然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决绝的神情来,然后说道,“二嫂,你离开了洛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贞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林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只是她还是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总之你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林家人自然也不想再看见你!”林靖不多说些什么,只是推了贞娘一把。
贞娘脚步慌乱。
而她自然是没有想过,林靖早就想过了,到时候他就奏禀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只不过是他嫉恨自己的二哥,所以才心声歹意,连累了皇后娘娘。
所有的一切,与林瑞无关。
只不过贞娘脚步匆匆,只是没有多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却还是回过了脑袋,就这般泪眼朦胧地瞧着林靖,然后是声音颤颤地说道,“那时,那天夜里,我究竟有无......”
若不是听了慕染所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如今既然是知晓了这件事情,必然是要弄个明白。
只是林靖显然没有预料到贞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而听她的语气,林靖更是不知道贞娘心中是如何想的,究竟知道些什么,他只是背过了身子去,只留给了贞娘一个决绝的背影,贞娘失望之间,去只听得了林靖淡淡说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二哥的事情,还请二......请你放心!”
贞娘的身子一僵,忽然意识到了,林靖大概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她苦笑一声,却还是转身飞快地跑开了,她听见了林靖所说之时,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然而,便是这时,心里却又像是空了一块一般,是压抑的难受。
林瑞被压入了宗人府之中,秋后处斩。
圣上宽宏,这件事情并未累及了林府,只不过林府最终还是败落了下来,门庭冷落,秋风席卷落叶,堆成了一地的枯黄。
而林府之中,本来就多是冷血无情的家眷,如今自然是瞧见了这偌大的林府变成了这般模样,一个个早就是能拿了什么就使劲地抱在了怀里,争相着离去了。
原本还算是金碧辉煌的林府,仅仅不过是一夜之间罢了,却是人走茶凉,空空如也,只是因为圣上的一道圣旨,便落得了这般地步。
林老太太却是纹丝不动地守在了萧条的厅堂之中,冷眼旁观着那般慌乱的情景,一双冰冷而苍老的眼眸里也不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然后是耳畔纷纷扬扬的喧嚣,她不苟言笑的一张脸显得是愈发的冷峻,只是谁也不知道,就是此时此刻,这一位几经风霜的老者,却是再也听不清楚一丝的声音了。
而原本看着林老太太就毕恭毕敬,不敢言语的人们,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们,还是府里的小厮丫鬟,如今只管着逃命要紧,哪里还会将这个年过半百,又不中用的老太太放在眼里的,林老太太只是冷笑一声,最终却还是瞧着他们一个个离去了。
大批大批的人涌出了林府,就像是这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生怕着只沾染到了。
而等到林府终于渐渐地冷寂了下来,变成了再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却忽然有一道身影步入了这般荒凉的府中,终于叫老太太神色一惊。
彤彤许久未到了林府之中,看着面前的林府却是神色愕然的,只觉得是破落了许多,再不复心中所想的模样,她一惊,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迈入了门槛,而便是这个时候,耳畔却是有阴冷的声音,“你是谁?来我们林家干什么?”
彤彤的脚步一顿,只觉得自己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只不过当她瞧见了林老太太的时候这才松了 一口气,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来,微微欠身,这才终于说道,“会老太太的话,是彤彤的姐姐唤了彤彤告诉林老太太您一声,让您不必担心,慕家的十三爷已经在来了洛城的途中了,他很快就会接了您回去的。”
十三爷,慕天赐。
林老太太定了定神,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却只觉得眼睛模糊开来了,就是话也听不清楚了,只想着会不会方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说的是谁?那个十三爷?可是天赐?!”
“正是。”彤彤神情微怔,这才说道。
“可是都来了?“这般听着,只觉得老太太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声音颤颤,带着些许的含糊,还没有说了几句,就已经开始喘气了,看着似乎很是吃力的模样。
彤彤一惊,赶紧扶住了老太太,只怕她若不是及时扶住了,这林老太太都是要跌倒了下来了,“老太太放心,都来了。”
这般一说,总算是叫了林老太太平静了下来,眼里也清明了许多,却是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来了好啊,好啊。”依旧是声音颤颤。
而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双苍老的眼睛忽然便是这般瞧着彤彤,就像是很努力地要将她看见一般,彤彤只觉得一慌,也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却在这时只听得了老太太忽而开口问道,“你姐姐......可是医坊的哪一位神医姑娘?”
她眼前虽然是模糊了开来,只是心里却依旧是清明的,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过来,只是彤彤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林家的老太太如何知晓是她的阿姐?!
然而,却又听得了老太太又忽而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走了啊!是都走了啊!”
声音里却是听不清究竟是什么感情。
就是彤彤,也忽而同情起眼前的老太太了,虽然她平日里是不苟言笑,面上总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只不过那也是为了整个家族,这般一个庞大的家族,自然是需要一把戒尺的,而林老太太自然便是拿一把戒尺,虽然她严厉,没有表情,只是谁也不能否认,她所这的这些,都是为了撑起这一个庞大的家族, 而如今,是一切都毁了。
彤彤还在这般想着,却又听得了林老太太忽而开口,“你是彤彤么?”
彤彤一惊,这才注意到,自方才开始,这位老太太便一直是盯着自己的,只不过这时,那方才还稍稍显得清明的眼睛此刻又模糊了开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没有看清了自己了,而彤彤只能是讪讪地笑着,也不知道这一位老太太究竟有没有是看清了自己的。
而便是这个时候,只听得了老太太忽然握住了彤彤的手,刺骨的冰冷叫彤彤神色一怔,而老太太却是领着她到了自己的房内,却只叫了她拿出了放在了书架里的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