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便高兴地一拍手,“既然咱们大舅爷目下已经稳稳当当地在广东,那这回便是御史曹锡龄闹出的这档子事儿,也不至于有人再将咱们大舅爷的陈年旧事给揪出来了,否则就是给福康安添乱,就是给朝廷用兵添乱。”
这事儿在福康安带兵平叛台.湾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回,若再发生,都不用和珅怎么辩解,朝野上下也会都认定了是和珅一而再地弃朝廷利益于不顾。
那他可就成了千夫所指,留下一个巨大的把柄给储君和这个天下去了。
再说,朝廷刚给了他侄女儿这样一个巨大的恩典,他若还要不肯安定,他那样个精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那咱们阿哥爷就能稳稳当当了……”
廿廿说罢也只能叹口气,回头望向皇上的寝宫——
那位老爷子的手腕,她真的服气。
不过两日,便传来了旨意。
乾隆爷先叱责了御史曹锡龄去:“……如果朕躬或有缺失,或内外大臣中有党援贪黩、及壅蔽下情之事,以致上干天和,恒旸示儆,该御史原应具疏入告,朕必褒其谠直。”
乾隆爷的意思是,如果他觉着今春天不降雨,是因为上天觉着天子有失德之处,又或者大臣有党争、贪墨渎职之事,曹锡龄身为御史,本应该直言不讳。那么天子必定嘉奖于他。
乾隆爷话锋一转,批评道:“……现在纪纲振饬,并无前项情事。该御史徒敷衍虚词,以冀朕嘉其进言,或邀恩赏,甚无谓也……原摺掷还,并著传旨申饬。”
可是曹锡龄你身为御史,如今却不肯向天子直言进谏,只拿天不下雨来说事儿,全都是虚言,并无实据,那便只成了邀宠之言罢了。
廿廿尤其仔细听了乾隆爷旨意中后一半的话。
字面上看似乾隆爷否认有大臣党争、贪墨,实则这样的字眼公然出现在谕旨里,却反倒是将这样的可能摆在了桌面上。
如今军机处以阿桂、和珅各自为首的两派,已然水火不容;军机处外,一班进士翰林出身的御史们,虎视眈眈……朝廷党争,一触即发。
所以身为御史的,在并无充足的证据之前,如果只是借旱情来“揭竿而起”,那可做不到实效,甚至还要重蹈当年曹锡宝弹劾和珅不成,自己被革职的下场去。
故此皇上是在叱责曹锡龄,可是又何尝不是在保护他?
皇上只是将曹锡龄原折掷回,并未治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这一道圣旨之中,只是将曹锡龄的奏折可能会引发的胡乱猜测、甚至将早年间十五阿哥与阿桂携手与和珅斗法的事儿重又翻出来的可能;但是皇上却未提到如何处置阿桂。
廿廿的心,便未免还是提着,不能放下。
又隔了几日,乾隆爷不顾八十多岁的高龄,亲自又赴多处寺院祈雨。
回宫后才又针对此事下了道谕旨。
谕旨中说:“……此事阿桂未免因年老重听,不能领会,遂相沿旧例办理。”
乾隆爷给阿桂已经定了调子,不过是“年老重听,不能领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