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避暑山庄。
侯佳氏也哭得胖头肿脸,一双眼睛下乌青了多日去。
刘佳氏自过来陪着,从早开解到晚。
可是侯佳氏却未见半点好转,便是每逢阿哥爷回来,她也是这样满面憔悴地去迎候。
十五阿哥看了也只能叹息,多安慰几句。
甚而,就算内廷赐宴,她与刘佳氏进内领宴,也是这样憔悴地去,丝毫不掩丧女之痛。
便连她自己的娘家嫂子见了,都过来小心提醒她,“咱们都知道六格格没了,你心下难受……只是今年是皇上的八十万寿,老年人眼前是最不爱看见你这样神情的。”
“别说旁人,便是质亲王薨了,那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可是为了皇上今年的八十万寿,质亲王的丧事也是简了又简去。”
侯佳氏便是含泪道,“强颜欢笑,我也会的。嫂子放心,到了人前,我面上必定是笑着的。”
她嫂子皱眉,“可是你这神情……”
侯佳氏摇了摇头,“唯有如此,才能叫他们都不会忘了,我刚失去我的孩子……”
侯佳氏举袖抹了把眼睛,眼望重檐宫阙,眸子里闪过一丝细碎的坚定,“今年是皇上八十万寿,几位皇子才封的王,可是皇子的福晋们却还没册封呢。”
“唯有他们都不忘了我的丧女之痛,他们才会在册封名号的时候儿,不能不想起我来。”
她嫂子这才一震,隐约明白了自家姑奶奶的用意去。
按例,亲王可得朝廷册封名号的侧福晋四位,此时十五阿哥唯有皇子侧福晋两位,那么下面便是两位庶福晋了。
若是庶福晋被册封亲王侧福晋,也是循序渐进、顺理成章之事。
她又抹了一把眼睛,袖子下已是缓缓得意地一笑。
“这世上总归有失,才有得。就凭咱们家的身份,内管领下人——若无这些付出,我终究要多久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又凭什么还敢想,来日的地位去?”
廿廿跟婉嫔告了几天的假,陪着嫡福晋将六格格的后事料理完。
这日再进延禧宫,婉嫔便道,“那孩子的孝还在身,今年总得八月前才能脱孝,赶到热河去给皇上贺寿。”
廿廿心下微动,知道婉嫔这是将她那天托付的话儿,已是转给五格格去了。
“不瞒你说,那孩子心下这阵子也是十分不得劲儿的。她一面是为阿玛薨逝难受,一面又对自己的未来,颇为忐忑。”
廿廿顺着话儿道,“可不。五格格早已指婚,原本婚礼在即;却正赶上质亲王薨逝,倒将她的婚期延后了去。”
婉嫔静静看着廿廿,“那孩子是质亲王嫡出的格格,可是当年指婚的时候儿,质亲王还是质郡王。”
廿廿登时心领神会,一切正如她原本所想。
六阿哥永瑢是出继给慎郡王允禧,故此初封时是降袭为贝勒;乾隆三十七年,晋封质郡王的。
作为郡王的承嗣子,原本永瑢的爵位到郡王这儿已是到头了;只是一来因为永瑢是皇子,二来今年永瑢便病重,皇上便在给众位皇子封爵之时,又给永瑢晋了质亲王。
而五格格指婚,获封名号之时,六阿哥还是郡王。故此郡王的嫡出女儿,只能封到郡王格格,亦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