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将花名册卷起,塞进裤袋里,扫了一下所有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学员!我是师教导大队90届的毕业学员,你们可以叫我许参谋,也可以叫我许中尉。我们师教导队是总参评定的优秀教导队,我可以告诉你们,未来六个月,你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高强度训练,如果你们认为在新兵连接触的训练叫做苦,那么对不起,和教导大队比起来,那只是这个——”
他用大拇指卡住小拇指最后的一截,举起来,做了个代表微小的手势。
“微不足道!”
庄严被许中尉说得有些头皮发麻。
毕竟还是个新兵,最容易被吓坏,有点儿冒冷汗的感觉。
徐中伟继续道:“所以,教导队又被许多老兵称为士兵的炼狱。如果你们现在害怕,可以拿起行李回自己的连队要求换人,如果你们等会上了车,就不能后悔说一句难听的,咱们丑话在前头,到了那里,别把自己当人,把自己当狗!还有,要当一条狼狗,对上级的命令,狗一样服从;执行训练任务,狼一样凶猛!。”
话到这里,停住了。
许中尉的目光在队伍里扫了一次,问:“有没有人要走?要走现在还来得及,不然去到那里被踢出大队,送回原单位,那就更不好看了!”
没人回答。
“有没有人要走!?”
许中尉又问了一次。
庄严心里开始暗自骂娘,走就走嘛,哪来那么多废话,人都到这里了,死也要死在教导队了,现在才问人走不走?
都是连里挑出来的精英,现在能走?回去搞不好被连长一脚就踹进厕所里去。
许中尉看到没人回答,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一挥手,吼了一嗓子:“上车!”
登车的队伍里霎时有了一种悲壮的气氛,所有人都有点热血上涌,庄严满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曾经看过的革命电影歌曲和情节。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等所有人上了车,挂着迷彩伪装网的军车又一次哼哼上路,这一次,人多了不少,挤了不少。
大家在车厢里把背包和装着零碎物品的前运袋放好,有的人碰上了老乡,开始扯牛皮,有的开始发烟,大家相互猜测着教导队的训练强度。
这18个人里,有4个第二年兵。
老兵的嘴,大海的水。
这些老兵摆出了老资格,把教导队吹得神乎其神,彷佛自己早就去了过一样。
这一次路程比从八连驻地来营部远了不少。军用卡车足足用了好几个小时,早上10点出发,途经D市,用了三个多小时才进入H市境内。
聊了一两小时的天,所有人失去了吹牛的兴趣,在车上抱着膝盖靠着车板昏昏欲睡。
273团是去年9月才换防到S市的,第二年的老兵们在师部周边待过半年。
突然,一些在师部呆过半年的第二年兵忽然嚷起来,“到了!到了!”
庄严正昏昏沉沉在打瞌睡,看到别人都涌到厢板边往外看,他挤不进去,只好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朝外看。
外面公路两旁已经是一片山区,路边有一些农村的小房子和田野,人迹罕见。
一条两车道的油柏路直直指向远处的一座大山,天色有点阴沉,山顶罩着一团黑蒙蒙的云,一种荒凉的感觉走进心窝。
N镇虽然是个小镇,但相比起这里,算得上繁华。
那条路那么长,似乎又不长,庄严既想早点走完,又但愿永远走不完,天色有点阴沉,路的远处一片迷朦,仿佛有些未知的东西藏在远处,让人产生畏惧。
在这么一个千辛万苦争取到机会之后的时刻中,他居然萌生了一丝后悔。
走了大约半小时,汽车忽然左拐,一个巨大的水泥大门出现在视线里,门的两边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还有军官在一旁带班。
大门右侧的水泥柱子上,写着一行黑色的字——中国人民解放军XXXXX部队,正上方,一个巨大的红色军徽悬在头顶,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如同大山一样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