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桐的失望都印在了脸上,廿廿瞧见了,心下也是无声叹息。
这会子那永泰在跟前诊脉呢,廿廿为了脉象的平稳,不便多说。廿廿便抬眸望了月桂一眼。
月桂忙上前挽住月桐的手臂,含笑道,“好小眼儿,走,我送你。”
月桂将月桐拉了出门儿,月桐失望地将手臂甩开。
“……我还有话与主子没说完呢,你怎么往外强拉我?怎么,难不成你今儿也恼了我带那太医来,不事先与你通融,这便折了你掌事儿女子的面子,故此你也不容我在主子面前说话了?”
月桐又急又气,眼圈儿已是红了,“我又做错什么了不成?我难道,不是一心都为了主子么?”
“当年我道如嫔身边的时候儿,无论主子,还是你和四喜,你们都说过,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便是继续留在如嫔身边儿,也同样是为主子效力,跟你们是一样儿的!怎么这才多长的日子啊,你们便都忘了从前的话,将我当成外人了?”
瞧着月桐的模样儿,月桂心下也颇为不得劲儿,这便赶忙上前拢住了月桐的两臂,“小眼儿,你别急。瞧你,这会子又小心眼儿了不是?事情如何就成了你想的那个样儿呢?”
“我之前冷不丁看见你将那太医给找回来,我承认我是有点儿莽撞了,只顾着着急,说话忘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错儿,我与你抱歉,好不好?”
“你若不肯原谅,你便怎么生我的气都好。只是小眼儿啊,你可千万别误会了主子对你的心意去。你总该明白,这些年主子是怎么对你的,当初要将你放到如嫔身边去,主子是有多舍不得、多不放心!”
“主子今儿的话,也没有半点拐弯儿之处,你便也别往拐弯儿了上去想才是!主子说的没错,你从如嫔宫里出来送月柳,你们两个一道上必定已经说了不少的话;然后你又回头奔阿哥所去请那太医来——阿哥所在西门儿那边呢,园子里又不比宫里,园子里的距离比宫里大多了,你这么一来一回的,自然耗费了不短的时辰去。”
“你若还继续在主子跟前守着,那这时辰就更没法儿计算去了……你在如嫔跟前也有些日子了,她是如何的性子你还没有数儿么?你这么长的时辰不回去,难道你不担心她会对你起了疑去么?”
“毕竟,你在如嫔跟前伺候,主子和我们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儿,故此主子是帮着你谨慎,替你加着小心啊……至于方才主子没将话与你说透,那还不是毕竟那太医在身边儿呢吗?你怎么还没能体会主子的一片苦心呢?”
月桐呆呆立了一会子,又是一股子委屈涌来,与先前的那一股子彼此冲撞着,叫她鼻尖儿都酸了,一个劲儿想掉眼泪。
因月桂明白主子的心思,她这便也不敢再多耽误月桐,她这便赶忙将月桐往前推着,“……好小眼儿,你便是还有千言万语的,哪怕是想嗔怪我呢,都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日子,你尽管都向我吐出来。只是今儿我实在是不能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就走,快走……”
月桂转身回来的时候儿,那永泰这边儿也已经诊完脉了。
殿中气氛有些凝重。
月桂心下便更慌乱了,赶忙伸手将月柳给扯到一边儿去,低声问,“……没事儿吧?”
月柳一抬头,眼圈儿已是红的。
月桂心底便又是一个晃悠,声音有些发颤,“难不成……?”
月柳含泪点头,“那太医说,虽说脉象尚早,一切刚刚不过有点影儿,不过应当还是……小月了。”
月桂眼眶突地发烫,她急忙转身去,将脸埋住。
“……那太医怎么说,主子可伤了身子不?”
月柳抽着鼻子,“那太医说,一切都是万幸,主子的月信才晚来一回,前儿也刚头一次觉着有些恶心,故此那胎气还浅,还没坐下呢。故此便是破了血,还不至于大伤着主子的身子去。”
“况且主子已经诞育过好几位皇子和公主了,也没那么脆弱了,这便没那么严重,只是比月信稍微疲惫一些,还不至于如寻常小月那般……”
月桂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那便好。只是主子身上的还好说,只怕是她心下的遗憾要更多一些。”
月桂这才转回头来,小心地远远看一眼依旧端然坐直、看不出一丝脆弱的主子去,“……主子一直都还想再要一个公主。越是三阿哥、四阿哥渐渐大了,主子这个愿望便越盛。”
月柳使劲吸吸鼻子,“别说了……没事儿的,终究主子还在盛年呢,才刚过三十岁而已,必定还有机会的。”
那边厢,那永泰已经开好了方子,却还是又转回身来,跪倒问,“……皇后主子,身子当真没有旁的不适?”
廿廿点头,“我如何能瞒着你去?当真只是腰腹略微酸痛些,见了些红罢了,没有旁的不得劲儿去。”
那永泰眉头还有些紧锁。
廿廿情知他是有话没有直说,这便淡淡笑笑,“你说就是,不必顾虑。”
那永泰这便深吸一口气道,“……奴才是在想着,皇后主子何以没能带住这一回的胎气去。”
廿廿有些不好意思,她哪儿能直接告诉那永泰,是昨晚儿上皇上有些激烈了些呢?她便缓缓道,“许是今年从年头儿开始,就格外忙碌的缘故吧。正月里三阿哥大婚,之后二月又是给二阿哥挑福晋,三月亲蚕礼……直到此时,才稍稍松快下来点儿。”
“虽说我年岁还不算大,可是毕竟已经年过三十了。女子的身子骨儿比不得男子,三十岁之后便难免走些下坡路去。”
那永泰却还是皱眉,“皇后主子身子根基,实则极好……奴才总是担心,怕是有外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