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魁忙行礼,“奴才明白了。”五魁这便告退了出去,回到宫门口儿太监值房里,静待如嫔的动静。
廿廿自顾自仍忙着自己的事,她翻开年节恩赏的单子来,细看内务府该赏的近支宗室的人名儿。
看着看着,廿廿忽地莞尔,“……绵九阿哥的赏,赶明儿叫内务府开出来,不必叫绵九阿哥自己来领,叫绵恺哪天赶上上书房里没课的时候儿,给送过去。”
月桂微微一怔,随即便也忍不住掩唇而笑,“自打从围场回来,三阿哥在宫里又圈了好几个月了,是该出宫活动活动手脚了。且绵九阿哥是近支宗室,与别个大臣不同,便是三阿哥亲自去走动,也不违例。”
廿廿含笑点头,“嗯,就这么对他说,叫他出宫去活动活动手脚去。”
月桂这便亲自走出门外,安排传话的太监去内务府传旨,将廿廿的话尽量委婉含蓄地教给了那太监,这才扭头回来。
进来便笑说,“奴才就只怕三阿哥的人都去了绵九阿哥的府上,可是绵九福晋还未必能领会到主子的心思,这便扑空了,白去一场。”
廿廿摇头,“那怎么会呢?雅馨是谁啊,是从前跟我斗得最凶的对手呢。有本事当对手的,自然要比一般人都要更加了解彼此才行。她啊,是能猜中我的心思的。”
因为正式的挑选还没到日子,廿廿不方便将话提前给说出来;再者,毕竟还没亲眼见过这个女孩儿去,廿廿也不能许给人家什么空欢喜去,故此廿廿在雅馨面前的话儿是拐弯抹角着来的。
可是廿廿相信,凭雅馨对她的了解,雅馨该能猜到她要问的实则是什么了。
福庆是雅馨的亲生伯父,那格格就是雅馨的亲堂妹,这又到了年下了,雅馨寻常叫着妹子到她那边儿府里去走动,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会引人注目了去。
——廿廿总归想着,不管那格格是个什么相貌、脾气秉性的,也不管廿廿自己过完年后正式挑选的时候儿,看着是否顺眼,这些都没那么要紧。更要紧的,还是叫绵恺自己能亲眼看看,唯有真正入了绵恺自己眼的,才行啊。
外头,五魁终于还是又小步急匆匆进来回禀,“回主子,如嫔这回正式求见了。”
“她想好了?”廿廿抬眸,自无意外,“来都来了,若不进来的话,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故此她进来的可能是九成,半途回去的可能不过一成罢了。”
如嫔入内,行礼罢,廿廿赐了座。
如嫔坐下了,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廿廿索性下逐客令,“……从妹妹的神色和身段儿上看,我瞧出来妹妹是有事。可既然妹妹还没想好,又或者决定这事儿还是不对我说了,那妹妹这就先回去吧。”
“或者想好了再说,又或者……从今往后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就也罢了。”
如嫔倏地站起,“嫔妾岂敢。”
正巧皇上从外头进来,一挑帘子正瞧见这一幕。皇帝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事儿既然来了,还在皇后跟前吞吞吐吐的?”
如嫔这才惊得干脆跪倒在地,“嫔妾冒犯,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廿廿便乐了,亲自起身去扶起她来,“瞧你,咱们姐妹之间,哪儿还有这么多罪不罪的?人这一辈子啊,总有许多身不由己,有时候儿这些身不由己未必是来源于自己,说不定是旁人给的,这便因为涉及到旁人而更不好张口了不是?”
如嫔红了眼圈儿,“皇后娘娘竟说到嫔妾的心坎儿里了。”
廿廿便含笑回眸,冲皇帝皱皱鼻子,“如嫔妹妹好歹也在嫔位了,又是我的族妹,按说在这宫里爷没几个人敢给如嫔为难去不是?那,难不成是皇上?皇上可曾为难过了妹妹什么?叫如嫔妹妹一见着皇上来,便干脆不敢张嘴了。”
皇帝轻哼了一声儿,“她那永寿宫,朕自八公主不在了之后,便再没去过。朕有如何为难到她去?”
皇帝说着,悄悄儿瞪了廿廿一眼,“再说朕与皇后乃是帝后同心,朕有什么要瞒着皇后,竟叫皇后不知道的去?真是笑话儿了……”
廿廿忍住微笑,便叹了口气,拍拍如嫔的手,“既然不是皇上为难了妹妹,便也总不至于是太妃们。那这宫里啊,还能有谁会叫妹妹为难了去?”
如嫔忙道,“说到太妃们……前儿嫔妾随着諴妃娘娘去给太妃们请安,嫔妾因是住在永寿宫的,婉贵太妃便格外叫嫔妾坐得近些,看了许久嫔妾的眉眼去……”
“这二年来,婉贵太妃时常驾临永寿宫,站在殿前的海棠树下盘桓良久。故此嫔妾也算有机会伺候老人家……嫔妾是瞧着,婉贵太妃的身子……故此嫔妾这才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去。”
廿廿听到这儿,微微地眯了眯眼。
皇帝也听见了,便也叹了口气道,“婉贵太妃额娘从入冬以来,身子的确有些不大好。朕已经吩咐了太医,仔细诊治,小心伺候。希冀明年开春儿,等海棠花儿重又开了的时候儿,婉贵太妃额娘便会大好了,就又可以驾临永寿宫去看那海棠花儿了。”
如嫔忙道,“嫔妾也是如此希望。由皇上的话,嫔妾从这会子就已经开始期待着,明年春来的时候儿,嫔妾又可以扶着婉贵太妃的手,陪着她在海棠树下看花儿了……”
皇帝听着,却微微皱了皱眉,忽地笑道,“皇后淘气……婉贵太妃额娘驾临永寿宫看海棠,不是一向由你亲自侍奉着么?怎地倒要如嫔扶着她老人家去?皇后你自己忙什么去了?”
廿廿便故意深深叹了口气道,“多亏有如嫔妹妹替我扶着她老人家,要不然我还真把她老人家给唐突了……”
皇帝挑眉,“你还真没在跟前?那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