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这会子便说什么万国来朝,对她而言便都只成了一个笑话儿去。便连月桐这曲意的讨好,她的心下也没有半点的甘甜,而全剩下苦涩去了。
次日,廿廿的二妹祗好、三妹祗若奉旨入宫来。
廿廿高兴,如嫔便又挺着大肚子也一块儿到正殿去与祗好和祗若相见。
廿廿便捉了祗若的手,指向如嫔那边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她们两个进宫来啊便也不止是为了我一个。我身边儿有二妹一个就够了,我可将这个野丫头指给你去,叫她来给你当娘家人就是!”
如嫔登时笑了,“那嫔妾自然是巴不得的!只不敢想皇后娘娘竟肯割爱……”
祗若也无奈地笑,“我就知道,打小儿姐姐就嫌弃我淘气,心下还是最爱二姐懂事的。”
祗好也无奈起掐祗若一把去,“谁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都说我们这夹在当间儿当老二的,才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呢!”
廿廿便拉过祗好来,大笑道,“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姐姐疼爱就是!”
祗若作势故意撅了嘴去,“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才是亲姐妹,好好儿亲亲爱爱吧,我可跟着如嫔娘娘走了,你们可甭想我……”
一场说笑着,祗若当真就跟着如嫔回配殿去了。
月桐终究还隔着层心结呢,见了祗若来,便有些尴尬了去。
如嫔便也叫月桐先去歇着了,身旁只叫星溪伺候着罢了。
祗若进宫来,不仅给廿廿的孩子带了见面礼儿,也同样给如嫔带了好几大包。两人欢欢喜喜拆开了看,如嫔瞧见了祗若预备得齐全,阿哥和格格的物件儿都有,便不觉有些黯然。
“难为你如此费心,可这里头注定是有一半儿要用不上了的……”
祗若便笑着道,“那怕什么,用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说不定下回就用上了!”
祗若粗中带细,嘴上说着,眼睛却还是瞧见了如嫔专拣了格格的物件儿拿。祗若便微微一怔,忍不住轻声道,“……你心下已是有了数儿了?”
如嫔便极力地笑笑,“没事儿,我自己心下倒也是欢喜的。终究闺女要比二字贴心些。”
如嫔别开目光去,“我只是……怕自辜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望去。”
祗若忙攥住如嫔的手,“瞧你说的,才不会呢!我虽不敢做皇上和皇后二位主子的主去,可是我却是知道他们二位实则也同样是盼望公主的!”
“先不说皇上,就说我姐姐吧,她头一胎就是七公主。这些年我姐姐都因为七公主而伤心不已,总希望自己能再诞下一位公主来呢!若你这回能诞下公主来,我姐姐必定是欢喜极了的,说不定要亲自抱过去,比对皇子还要疼惜的呢!”
如嫔霍地扬头,“……当真?”
祗若呵呵地笑,“这又如何会是假的?不瞒你说,我姐姐自己就希望自己这一胎能诞下位公主呢——你也知道,我姐姐已经有了三阿哥了,能否诞育皇子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倒是她如今三十岁了,这便更想诞下位公主来,凑成儿女双全才好。”
“原来是这样……”如嫔静静垂下眼帘去,掌心轻抚肚腹,“实则皇后娘娘乃为天下之母,无论是谁诞下皇嗣来,全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啊。皇后娘娘早已经是儿女双全的了。”
祗若大大方方地乐,“你说的也对!只不过三公主和四公主跟我姐姐年岁差不多,这便总难体尝到母女自小相处的乐趣去。若是宫中能多几位小公主的话,那我姐姐才欢喜呢!”
如嫔这才缓缓笑了,“……那我从今儿起便要向上天祝祷,请赐给我一位公主,叫我能帮皇后娘娘遂了这个心愿才好。”
祗若叹了口气说,“若当真你能诞下位公主啊,只怕我姐姐要比你这个当本生额娘的还要更疼惜去呢!”
祗好和祗若就算是皇后的亲妹,又都是宗室福晋,可是便是进宫伺候,夜晚间也不能住在六宫里,得挪到北头儿的所儿里去住。
夜晚祗若走了,如嫔便觉心下又多坠了几疙瘩块垒去。
她忍不住问星溪,“……听着若若的意思,皇后娘娘是希望我诞下公主的。”
星溪咬了咬嘴唇,“奴才听着,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如嫔抬眼望着窗外的夜色,“那你说,皇后娘娘希望我能诞下公主的原因,是如若若所说的,皇后娘娘格外盼望小公主呢;还是,旁的?”
星溪便叹口气去,“瞧主子说的,这会子主子怎么迷糊了去?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公主的缘故,那皇后娘娘尽管向天祝祷,由她自己诞下公主就是;又为何要想主子您来诞下公主呢?”
“还不是她自己仍旧希望能生下皇子来,而您生下的是公主!”
如嫔便笑了,“傻丫头,说你傻啊,你还真傻——这样的话,在这储秀宫里,你也真敢张嘴就往外直说啊。这储秀宫内外,可都是皇后娘娘的天地,你也不怕隔墙有耳去。”
星溪不由得冷笑一声儿,“这般想着,当初皇后娘娘叫您也挪进储秀宫来,何尝不是为了控制您去?!若是您怀的是位公主,那自然就天下太平;可若是您怀的是位皇子的话……”
如嫔的呼吸也停了,抬眼盯住星溪。
“你继续说。”
星溪深吸口气,“……奴才觉着,倘若后来证明您怀的是位皇子的话,那是不是在储秀宫里,直接就能掉了去?”
“总归这储秀宫里人多手杂的,各宫主位每日早晚也都来,故此寻个由头安在谁身上都容易,总归不至于牵连到皇后自己和这储秀宫的人去。”
如嫔没说话,只一双眼静静地盯着星溪。这目光将星溪盯得发毛,星溪赶紧蹲礼,“……奴才说错话了,主子万万别往心里去。”
进了二月,廿廿疼得便越发频密起来。
守月大夫和守月姥姥便都挪进了储秀宫里来,就近伺候着,随时预备着。
廿廿虽说不是第一次当额娘,可是当那剧痛倏然袭来时,也还是忍不住叫出来几声。
这日廿廿刚熬过了那一股子剧痛,却听外头有些乱糟。